一个潘家口水库建设者的反思:不知道水库移民这样辛苦、委屈

原创 李树伟

被老羊铲史的一篇文章打翻了心中的五味瓶

——读《从移民上访到干部下村……彰显最美的人心》

李树伟

读了老羊铲史这篇文章,心情很不平静,想起自己曾经参加了潘家口水库的建设,亲历了这项伟大的工程,跟当时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基建工程兵00619(铁道工程兵第八师番号)部队的很多干部战士,成为终身朋友!

我至今清晰记得,引滦枢纽工程位于河北迁西县境内的滦河干流上,是滦河干流上唯一控制性防洪工程,由潘家口水利枢纽、大黑汀水利枢纽、引滦枢纽闸三部分组成。

记得四十来年前,由17万名建设者参与的引滦入津工程,在燕赵和津沽大地上铺开,广大建设者用血汗和生命谱写了一曲曲动人的乐章,绘就了气壮山河的画卷。

记载这段史诗般壮举的丰碑,现在依然矗立在滦河和海河岸边,也树立在河北和天津人民心中;那“为民造福的伟大思想,顽强拼搏的革命斗志,严肃认真的科学态度,勇于创新的进取精神,团结协作的高尚风格,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的“引滦精神”,在新时代的今天,依旧激励着人们去创造更加美好的明天。

水,是生命之源,也是工农业生产的命脉。进入上世纪70年代,天津城市生活和工农业用水不足日益凸显。

缺水,严重制约着天津经济社会发展。

缺水,迫使人们超量抽取地下水,结果造成大面积漏斗区,地面以年均80毫米的惊人速度沉降,已经到了不能再抽的境地。

到上世纪80年代初,极度缺水的天津更面临着城市几近断水的极度威胁。

情势紧急!在党中央国务院的亲切关怀下,1982年5月11日,举世瞩目的新中国首个跨流域大型引供水工程——引滦入津工程全面开工。

整项工程输水总距离为234千米,年输水量10亿立方米,最大输水能力60至100立方米/秒,形成了一个跨省市、跨流域,具有引水、输水、蓄水、净水、配水完整体系的城市供水设施。全线隧洞、泵站、管道桥梁等工程项目共有215个。

其中,工程的关键就是穿越我国地质年龄最古老的燕山山脉,在200多条断层中打出一条12.4公里长的引水隧洞。这在当时的技术和装备条件下,难度空前。

在这项工程中,本人有幸结识了如今已90多岁的时任铁道兵第八师师长刘敏……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翻出珍藏近四十年的工作日记,上面清晰写着:1983年3月28日晚上8点55分,我们在工地宿舍终于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强烈爆破声,这是铁道工程兵第八师战士们引爆的138万炮中的最后一炮,我作为测绘工作人员,跟随地质、水文、测量、机掘等各类技术人员和部队官兵一起走进隧洞,透过浓浓的黄色烟雾,我们看到一缕强光照进了位于景忠山山下100米深处的10号洞,我们情不自禁地一起高呼:通了!通了!这,标志着当时全国最长的引水隧洞全线贯通啦!

在总结这项引滦入津工程时,该项目指挥部主要领导说:引滦工程完工的时间比国家原定通水时间提前两年,为了工程的早日建成,施工部队和国家抽调的各类专门技术人员,先后有3500多人主动推迟婚期、假期,2100多人在探亲中提前归队(当然这组数字也包括我),6100多人带病带伤坚持施工,107人受伤致残,更让我们不能忘记的事,还有21人为“引滦入津”工程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作为亲历“引滦入津”工程的参与者,我有幸参加了1983年9月11日,在天津市海河岸边隆重举行的通水典礼。当甘甜的滦河水奔流入津门的瞬间,海河两岸,一片欢腾。海河儿女为了表达感激之情,用滦河之水冲泡上“碧螺春”和“西湖龙井”,献给亲人子弟兵和我们不畏辛劳的建设者。

面对这项波澜壮阔的工程,如何珍爱这来之不易的甘甜之水,如何让滦河之水永葆清澈,让后世子孙永续利用?我也曾经跟随承德市委宣传部、市文联和《承德日报》等联合举办的“滦河行、潮河情”大型采风活动,我写的散文《亲历引滦入津》,也同时荣登《天津晚报》和《承德日报》,也曾为之荣耀过,并津津乐道……

可是今天,读了我市自媒体老羊铲史的这篇“从移民上访到干部下村,电视剧《最美的乡村》彰显最美的人心”的文章之后,那种曾经的荣耀,瞬间变得沉重了,还多少为这项伟大的工程,蒙上了一点晦涩?他再次为我呈现出,为这项工程而付出和牺牲另外一种人?

那就是库区内数以万计的移民。为了库区建设“水库移民是非自愿移民,是世界性难题,移民工程是一项繁杂的系统工程”。

读到移民的辛酸史,让我这位曾经的建设者,有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负罪感……

现在看来,该项工程有收益了,就该对牺牲的地区有所补偿,可惜,在修建水库和建成后的很多年里,相关受益者,没有按照经济规律办事,从而引起了水库移民连续不断的上访……

特别是当我读到:“然而,这几年有朋友去水库钓鱼、游玩,看着水库的秀美风光,问:老羊是不是非常感谢这个水库呀,使你们生活在这样好的环境中。

老羊苦笑,三四十年的艰辛有谁理解?

更何况我们家的男孩子都考上了大学,户口迁出来后,所有的移民补助政策都没有享受到,我的父母比别人家的老人受的累更多,向谁去说理呢?”的时候,我的眼泪突然止不住夺眶而出。我这位曾经为能参与这项工程而骄傲和自豪过的建设者,面对库区移民来说,真可谓百感交集!

看来,“引滦入津”工程,虽然已经结束快四十年了,可水库移民的工作,还远远没有结束,还涉及几万移民的生活问题,真不是当初一个“龙江精神”就能解决的问题啊?

难怪老羊铲史会发出:“修建水库对我县来说是受灾不能受益。”的呐喊……

读到这里,我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在宽城县志里明确记载着:“所以,移民委屈,移民干部憋屈!”的字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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