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镇奇才王丕震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情。望着政府为他出的28卷文集和建立的博物馆,想必老人会感到欣慰。我以为有点迟了,这正是这个时代的奇葩。如今古镇以他为荣,却谁又能走进他的内心?
古镇奇才王丕震
大研镇杂记二
撰文颜光明
有时地名不如人名。来到大研镇,就听说,这里有一个当代“巴尔扎克博物馆”。导游图上有标志。我沿着青石板铺就的街面开始寻找。清晨,走在这样的路上能感觉到脚底在说话,跳出你想寻觅的东西。在游人如织的古镇上有这样一位名人真是长脸,这要比修个文物,摆个雕像,置个景点要有分量。其实,古镇在我看来也同质化了,千镇一面。去过的都会说后悔,不去的又向往。后悔的是商业味太浓,向往的是说的过于诱人。然而,此次看望一下这位当代巴尔扎克倒是不虚此行。
这位“巴尔扎克”名叫王丕震。生前经历坎坷,直到退休后才找回了自己。从62岁开始撰写历史小说,一发不可收,直到80岁去世,在18年当中写了142部长篇小说,共2673万字。博物馆就是他的故居。一个有台阶的小四合院。从沿街一个叫翠文巷的小巷子里进去就能看见。不收门票,要留下姓名地址,写上几句观感就行。门口山墙有刻写的介绍,名人题写的对联。进院就见到王先生的雕塑——撰稿姿态的半身塑像,底座是书。正屋南面是博物馆的主体,除了他出版的书之外就是书稿,墙上挂着他的生平介绍,有地方和北京来的作协知名人士和专家对他的评语。东屋一间很小的房子就是主人写作的地方,楼上是卧室。正屋对面的北屋专售礼品和书画。
从简历上看,老人出身书香门第,年轻时亦有报国热情,满腔热血,投笔从戎,后改行学文不成就入门兽医,从教农学,但不料解放后划为右派,改造、服刑,蒙冤24年之久,平反后回老家,想发挥自己学农的一技之长,安度晚年,屡遭挫折,却在鸡舍里写成了国内第一部有关武则天的历史小说《则天女王》,出版之后,一发而不可收,从秦始皇到李世民等历代皇帝,再由屈原到司马迁等历史上的文人墨客,以及近代的康有为、陈独秀、秋瑾等,囊括了大家所熟知的历史风云人物,洋洋洒洒,叹为观止。
写书不用草稿,一气呵成,从不留稿。一日复一日,一月复一月,一年复一年。长者三个月,短者二个月就写成一本书。而且都是成系列,以百万字计算。如“历时实战系列”(40部)、“经典系列”(23部)、“北洋劫”(8部)、“天京恨”(10部)。如果不看见手稿,难以置信。博物馆里,陈列的手稿要多于陈列的书。而每一部的书稿确实没有改动的痕迹,工整的书写要比抄写的都认真。专家鉴定,老先生写的基本与事实相符。可谓“神游万股,荡思八荒。”
这几乎是个写作机器。老人从早到晚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全身心地投入到他的写作世界,而且是远远不停地向外奔涌,不允被人打扰,就是家人也是这样,严苛到拒绝与外界交往,没有节假日地写。老人不善言辞,沉默寡言。出名之后不以作家自居,就想在了却心愿,本事大到都是命题写作,定制化创作,天天伏案,倾吐他对历史的体验和诠释。他明知书商(他大部分书都是在台湾出版)“奸诈”,也不计较,有时连样书都不曾见过,对他而言,书商唯利,文人言志,岂能相提并论?付之一笑,释然于心。要紧的是赶紧地写,争分夺秒,怕时间来索命。金庸慕名拜访,当场命题请老人写一部约索瑟夫·洛克的传记。他用三个月就完成了《博士洛克》。有人称他比伯杨更会写历史,至少在写书的体量上已经落后于王丕震。
在王丕震的书房静默许久。一间低矮的书房(这是政府分给他最好的写作环境),一排书架和一张写字台,一筒子笔,一副花镜,还有一幅深蓝色的袖套,一个写作时夹稿子的夹子。此景,让人肃然起敬。一身布衣的老人,安详地面对这个世界,饱受冤屈从不说冤,历经艰辛从不言苦,尝尽苦难从不倾诉,荣辱面前从不动色。前62年就是为后18年而活着。如此写作,天下无二。烟酒不沾,粗茶淡饭,聊以为幸,富足人生,只因笔墨,阅尽人生,体悟历史,足矣。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情。望着政府为他出的28卷文集和建立的博物馆,想必老人会感到欣慰。我以为有点迟了,这正是这个时代的奇葩。如今古镇以他为荣,却谁又能走进他的内心?
2015年9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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