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曾战胜过欧洲?国王出巡沿途发黄金、兴建最宏伟清真寺

如同俄罗斯一样,穆斯林扩张的成功与失败深深地影响了非洲的历史撒哈拉以南的西非和东非沿海地区有许多文明—它们都以城镇为基础,因此文明一词当之无愧—都是在穆斯林商人和冒险家的影响下成形。

曼萨·穆萨开创非洲最强大政权—马里帝国

当拜占庭受到穆斯林步步进逼,罗斯人也正逐步扩张版图的时候,西非则由一位人称曼萨·穆萨的国王所主宰。“曼萨”(Mansa)在当地语言中即为国王之意,他的财富多到令人不可思议。公元1324年,穆萨到访开罗,随后赴麦加朝觐。他沿途发送黄金当赠礼,结果引发金价大跌。在欧洲,穆萨也是个知名人物。在一本加泰隆尼亚的地图集中,穆萨被描绘得像个欧洲国王:他坐在王座上,头戴金冠,手里拿着一个宝球和一支权杖。当欧洲人手里没有多少黄金的时候,他的马里帝国非常出名。

尽管非洲有许多神话,但这并不是个神话。一位非洲近代历史学家认为,“与欧洲任何一个基督教政权相比”,穆萨的帝国“都要更加强大,组织更加严密,甚至更有文化修养”。

或许这种说法有夸大的成分,但并不过分。

为何非洲没能继续变强,与欧洲抗衡?

然而这也引起许多重要问题。当时,撒哈拉以南的非洲究竟是什么模样?是否还有其他我们知之甚少的帝国?如果曼萨·穆萨真的是足以比肩基督教君王和阿拉伯哈里发的君主,那么为什么非洲没能继续发展出更加强大、更加成熟的文明,来与欧洲抗衡呢?

要回答这些问题,我们需要回到远古时代,因为非洲的发展历程涉及气候、矿产和运气。在史前时代,撒哈拉地区并不是沙漠,而是一片湿润、富饶的大草原。那里有许多动物,是许多大河的发源地。

我们在洞穴壁画看到了长颈鹿和鳄鱼。这说明了,在几千年之前,那里是个狩猎的好地方。直到大约五千年前,撒哈拉地区才开始变得非常干旱。那里出现了一大片干旱区,其面积与现代美国大致相当,这片干旱区影响了许多社会。它将生活在地中海和近东地区的民族与生活在撒哈拉以南非洲的民族隔绝开来。事实证明,一望无际的炎热沙漠所发挥的阻隔作用,并不亚于寒冷的海洋。在撒哈拉北边,人们正在书写着历史;但在撒哈拉的南边,按照现有史料的记载,却是一片沉寂。

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大多数动植物都不容易驯养或栽培;同时,繁多的猎物和野果使人们无需积极垦殖。考古则填补了文字记录的空白,并明确指出,非洲的文明也如同其他地区一样,正在快速发展。到公元前2000年前后,西非气候湿润的地区很可能已经出现了农业革命,范围及于撒哈拉边缘,包括查德湖、塞内加尔河与尼日河周边。公元前800年左右,该地区出现了铁制品和雕刻品。因此,尽管与欧亚大陆相比,西非地区的狩猎—采集时代结束得比较晚,但毫无疑问,那里的发展阶段与法国土耳其并没有什么区别。该地区的技术新知可能来自埃及周边的努比亚人,也可能来自迦太基等地中海城市

他们没留下什么文字记录,但农民们赶着牲畜穿过荒漠;一小群商人继续冒着炎热和干燥的风险贩运货物,并从大约公元前1500年起,使用马车运送货物。古希腊人曾记录下西非战士驾驶着两轮战车,沙漠壁画中也可见到马拉战车。迦太基航海家汉诺(Hanno)曾试图在非洲西海岸建立海港以利贸易。但当时他使用的是靠划桨驱动的船,而不是后来欧洲人使用的帆船,因此很难到达南端。罗马人并没有试图前往西非地区,但他们听说那里住着一群拥有许多黄金的人。

埃及以南非洲拥有城市生活的最早证据来自尼罗河上游,也就是今天的苏丹和衣索比亚。从上古到十世纪中叶,曾有许多王国和帝国未能留下详细记录,例如库施王国和之后的基督教国家阿克森姆。在阿克森姆衰落后的二百年间,铁器开始在非洲大陆上传播。后来,非洲几乎每个地方都开始使用铁器,只有两个例外:一个是居住在森林深处的俾格米人(Pygmy);另一个是生活在非洲西南部,更加干燥的大草原上的布希曼人。

但自此之后,非洲大部分地区的农业相较于欧洲和亚洲就没有更大的发展了。这是为什么呢?一种理论认为这是由于缺少可以拉犁的大牲畜。非洲的气候与疾病因素令马或牛难以生存。这些大型牲畜在今日能够存活下来,是因为得到人类更好地保护,免受微生物和肉食性动物的攻击。非洲大部份地区依靠的是畜牧和小规模种植块根作物,因此很难创造出足够的剩余财富来发展大型社会。但是,也有一些例外。其中一个是辛巴威,这个东非文明用干石墙来建造宫殿和城镇。从公元1250年到1450年,辛巴威发展到了顶峰。辛巴威人可能来自马篷古布韦王国(Mapungubwe)。马篷古布韦王国位于今天的南非,是由牧人和商人组成的国家,商人主要贩运黄金和象牙。他们居住的城镇已经建有石墙。

辛巴威王国建设的郭谟相当庞大。日后欧洲探险家来到此地时,甚至不能相信这个国家是由非洲人独自建设的。

辛巴威也曾参与非洲沿海贸易,当时在穆斯林主导下十分兴盛。在前殖民时期,伊斯兰教对非洲的宗教和文化影响最大。有证据表明,非洲东海岸的贸易网可以追溯到更早时期,甚至到古典时代:尚吉巴岛和坦尚尼亚都曾发现来自希腊、拜占庭和波斯的硬币。

与非洲人进行贸易的外来者可能是南下的库施人。但事实上,首先发掘(并开发)撒哈拉以南非洲财富的是穆斯林。八世纪以后,阿拉伯人开始袭击撒哈拉以南非洲,并与之通商。主要路径有两条:一条是穿越撒哈拉沙漠,另一条是沿着非洲东海岸南下。阿拉伯人在非洲建立“飞地”,并从那里掠夺三样东西:奴隶、黄金和象牙,之后到来的欧洲人要的也是这三样。在阿拉伯商人记录非洲历史之前,撒哈拉以南非洲始终没有写成文字的历史。由于有了这些记载,我们才能发现一些重要的例外,也就是撒哈拉以南非洲西部的几个帝国。

该地区的突破是驯养骆驼。与马相似,骆驼也发源于美洲,尽管美洲的骆驼已经灭绝了,进入亚洲的骆驼体型逐渐变大。公元前2000年,阿拉伯半岛驯养了骆驼,这或许是人类第一次驯服这种动物。考古发现显示,到公元前700年的时候,骆驼已经在埃及出现。在古典时代,军队用骆驼运输物资;公元200年前后,图阿雷格人借助骆驼的力量跨越了撒哈拉沙漠。骆驼的驮载能力十分出色,在穿越沙漠的旅途中既可以驮人也可以拉车。但这种动物非常难以驯服,也非常难以驾驭。尽管骆驼一年到头都可以交配,但在野外,它们的繁殖速度非常的慢。早期使用骆驼的人取得了一个重要突破,就是学会为这种牲畜进行人工授精,这有助于扩大骆驼群数量。有了辅助繁殖技术之后,骆驼成了重要的运输工具,可以为人们打开撒哈拉以南非洲的大门。骆驼可以滴水不饮下连续走九天,驮载能力是公牛的二倍,它们很快便担负起运送大量金属和布料到撒哈拉以南非洲的任务。

沙漠商队也贩运一种平凡无奇,但在南方很稀少的重要维生物资,那就是盐。在狩猎—采集时代,人类可以透过猎获的动物摄取足够的盐分。然而,一旦开始定居的农业生活,就需要更多的盐。一来供人类自己食用,二来是为了牧养牲畜。撒哈拉沙漠的地下蕴藏着许多盐,但盐矿的工作条件极差,采盐的通常是奴隶。到公元八世纪,廷巴克图逐渐发展成为季节性的贸易中心。在此,人们将盐装上一种在河道航行的大独木舟(这种独木舟今天仍在使用),然后这些独木舟会将盐运到非洲的内陆地区。售完带来的货物后,来自北非的穆斯林商人会在当地购买黄金,通常是金锭或金末这两种形式。这些黄金主要来自一个帝国,以及位于其南方的几个更小、更神秘的王国。现在我们将这个帝国称为迦纳,但这很可能不是它最初的名字。正是因为有了“黄金换食盐”的贸易,伊斯兰世界才会注意到西非,也才会记录下那里发生的事。

在来自北非的柏柏尔商人和牧人的冲击下,迦纳的政治实体走向了瓦解。柏柏尔人在西非建立了自己的帝国,也就是强大的穆拉比特(Almoravids),这个帝国的势力范围曾一度到达西班牙。公元1076年前后,他们向南进发,开始攻击加纳。尽管统治这一地区的时间并不算长,但他们不仅将自己的宗教带入了西非,而且为一个新帝国的崛起创造了机会。说曼丁哥语的非洲人是这个新帝国的创建者,他们将自己的国家称为“马里”或“曼丁戈”(Mallel)。马利王国是撒哈拉以南非洲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国家。直到今天,这一地区的农业仍比非洲大陆的其他地区都要发达。更靠南的地方有一片几乎无法穿越的森林。宽阔的尼日河及其支流成了一条纽带,将农业兴旺发达的灌溉区联系在一起。这些河流不但提供了便利的运输,而且提供了丰富的渔业资源。马里边境是富庶的采金区;在这一地区纵横驰骋的骑兵不但可以维持治安,而且可以拓展国家的疆域。到十三世纪末,这个信奉伊斯兰教的非洲王国已经相当稳固。它的影响力向两个方向扩展:一个往西影响住在海岸的非洲人;另一个是向内陆,影响了非洲大陆的核心地区,也就是今天的奈及利亚。

曼萨·穆萨最浮夸的朝圣之旅

前述的绿洲贸易集市廷巴克图,现在已经发展为一座皇家城市;更南方的杰内(Djenne)也是如此,这座河畔城市拥有当今世界上最大的泥造建筑—一座宏伟大清真寺。十三世纪60年代,当时的国王曼萨·乌利前往麦加朝圣。公元1324年,著名的曼萨·穆萨也展开朝圣之旅。他和他的行李运输车队花了一年的时间,跨过沙漠来到埃及。曼萨·穆萨和他的皇家仪仗队进入了开罗。一抵达开罗,他的阳伞、他的财富、他的慷慨大方,以及那些关于他的夸大故事,立刻引来了阿拉伯作家仰慕的目光。到达埃及的时候,穆萨身边跟着八千名随从,其中一些人是奴隶。据说,他有一支不少于十万人的军队。除了宗教动机之外,朝圣之旅也是为了提高国王和国家的声望。事实上,曼萨·穆萨确实做到了,这次朝圣使他名声大噪。

有许多阿拉伯作家描写过曼萨·穆萨,来自大马士革的乌马里(Al Umari)便留下了生动的描述。他写道:

“这个人在开罗大施恩惠,他和他的随从在开罗买卖和施舍,开罗人从他们那里获得了不计其数的好处。他们花掉了很多黄金,结果导致埃及黄金贬值,金价大跌。”穆萨夸夸其谈地讲述自己的故事,他告诉开罗的统治者,他征服了二十四座城市,统治着一个富庶的国家,这个国家里有数不尽的牛、绵羊、山羊、马、骡子、鹅、鸽子和鸡—这或许是真的。但穆萨又声称他的黄金来自一种“黄金植物”,这种植物在春雨后开花,它的根是黄金。

这或许是因为穆萨并不知道他的财富是怎么来的,因为他又补充说,另一种“黄金植物”会把它的根留在河边的洞里,人们收集它的根,就像在河边捡石头或沙砾一样。穆萨还曾向开罗的统治者表示,他的王国中有许多如花似玉的女孩,他可以将这些女孩送给他,“不用举办婚礼,就可以占有她,就像占有奴隶一样”。但对方拒绝了他的提议,并表示对于穆斯林来说,这种行为是不可接受的,“他说:‘甚至连国王也不行吗?’我回答说:‘不行!就算是国王也不行!去问问学者吧!’他说:‘向真主起誓,我不知道啊。我从此不再做这种事,而且还要彻底禁止这种事!’”

曼萨·穆萨是否真的进行了改革,我们不得而知。但他在位期间(约公元1312至1337年)确实用其他方式接触了伊斯兰世界的其他地区:邀请学者和建筑师在他的家乡修建了许多清真寺。曼萨·穆萨在公元1352年或1353年去世。他辞世后,当时最伟大的旅行家和作家伊本·巴图塔从丹吉尔出发,来到马里,并记录下了他对这个国家的印象。他发现,这是一个公正、安全、对旅行者十分热情的地方。在到达马里之前,他在沙漠中行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即便对这位坚定的世界旅行家来说,这也是一段特别煎熬的旅程。有一次,巴图塔回忆起自己曾遇到一个迷路的人,当时他已经渴死了,躺在地上,“身上盖着衣服,手里拿着一条鞭子,在一棵小树下......水源离他至少有一英里远”。

还有一次,巴图塔在河边方便,这时过来一个当地人,站在他附近,注视着他。这使巴图塔感到冒犯。原来当时河里有条鳄鱼,这个人是担心这条鳄鱼攻击巴图塔,所以好心地站在他和鳄鱼之间。

然而,在马里,巴图塔再一次受到了冒犯(阿拉伯人认为非洲人的风俗非常粗野,几个世纪后到来的欧洲探险家也持同样的观点)。伊本·巴图塔希望获得一些品质上乘的长袍和金钱作为接风的赠礼。

但事与愿违,新登基的国王只给了他三条面包、一片煎牛肉,外加一些优酪乳。但他很快就打起精神,瞪大眼睛观看“苏丹”富丽堂皇的宫廷,以及衣装华丽的武装侍卫、乐师、杂技演员和舞者。与基督教传教士一样,伊本 · 巴图塔既受不了非洲妇女赤身裸体——“他们的女仆、奴隶女孩和小女孩在男人面前一丝不挂,甚至连下体也暴露在外面”,又受不了非洲人的饮食习惯—他们会吃腐肉、狗肉驴肉。但他也欣喜地发现,这个民族非常尊崇《古兰经》。在做周五的祷告时,马里的公民都会穿上干净的白色衣服。他写道,这个国家普遍来说没有什么“压迫”的情形,而且非常安全—但奴隶和妇女或许不这么想。用日后一位历史学家的话说,“从整体而言......这是一个富裕、兴旺、和平、井然有序的帝国,这个帝国有着高效的政府、组织化的通信系统和繁荣贸易。马里的贸易范围很广,向西可以到达大西洋,向东可以到达现代奈及利亚的边境,向南可以到达森林地区的边缘,向北可以延伸到沙漠”。

帝国内部,大部份人都从事农业生产,他们种植小米和稻子、牧牛、捕鱼。铜和盐等商品贸易为政府带来了可观的税收,当地还有一种可以用作货币的贝壳。伊本 · 巴图塔也记录了马里的一些问题:蝗虫的危害,野生动物也时时刻刻威胁着人们的安全。他提到了一种长得像马一样的大型动物,这种动物生活在河流中—他所说的应该是河马。尽管如此,他还是将马里描绘得像天堂一样。在马里的管辖范围之外,有食人族(他们会吃掉奴隶女孩)、恐怖的盐矿和铜矿,以及许多极度危险的事物。总之,他的结论是正向的,但我们必须谨慎看待。我们无法确认这些穆斯林旅行家和历史学家的记载是否属实,而这些人往往会相互抄袭。

马里帝国的衰落

或许,迦纳并不是真正“败给”了马里,马里也不是败给下一个新生的海(Songhai)帝国。或许每个西非的帝国都只是单纯地不断扩张人口,当人口饱和,甚至到养活不了的程度时,国家就会瓦解。不过,在马里面临到的问题中,有一个世界各国王室也会遇到,那就是王位继承问题。按照非洲的传统,有权决定王位归属的通常是长老会议,有时是一位女性族长。这种制度或许比僵化的血统继承制度更合理,因为可以排除掉最愚蠢和最无能的竞争者。但这种制度也会导致严重的内部斗争,无法在庞大领土的帝国内解决。按照另一位阿拉伯历史学家伊本·赫勒敦的说法,这种继承制度通常也选不出什么好国王。在穆萨之前,有一位马里国王,“为人颇为愚蠢,经常用箭射杀他的臣民,只为了消遣。因此,马里人起来反抗他,最终将他置于死地”。(这结局似乎相当公平)。在曼萨·穆萨之后,马里也出现了一系列的篡位夺权和叛乱。于是,居住在沙漠地区的图阿雷格人和位于尼日河流域的桑海帝国开始逐渐蚕食马里的领土。

阿拉伯人创建了统一的伊斯兰社会,并将这种社会模式推广到北非和西班牙。相比之下,尽管马里的统治者前往麦加朝觐,并修建了宏伟的清真寺,但他们从来没有创造出像阿拉伯人那样的社会。非洲的本土宗教有着强大的势力,这是马里统治者失败的原因。自然崇拜和万物有灵论可谓根深蒂固,很难撼动,在主要城镇以外的地区尤其如此。即便到了今天,这些宗教思想在非洲仍然很流行。伊本·巴图塔发现,在穆斯林祷告者身旁,有一些戴着面具的舞者,面具上绘制了各种图案,还有人在一旁背诵部落的故事(在他看来,这些故事既冗长又乏味)。甚至连宫廷中也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使巴图塔感到非常愤怒。妇女们觐见国王的时候,仍然是赤身裸体;大臣参见国王的时候,要在自己的头上撒些灰。

这些都不是穆斯林应该做的。而后起的桑海人则是完完全全的万物有灵论者。根据阿拉伯编年史家的记载,一位名叫穆罕默德·图雷的穆斯林勇士击败了桑海人。当哥伦布起锚出航,准备去寻找“印度”的时候,图雷正在着手重建原先马里帝国的样貌。

但长期的纷争和分裂同样削弱了桑海帝国。公元1590年,桑海帝国在摩洛哥军队的进攻下土崩瓦解。值得一提的是,与摩洛哥人一同进攻西非的还有一支由基督徒佣兵,由一位西班牙船长率领,用骆驼载着大炮一路驮过沙漠。这场陆上的冒险比得上任何一次跨越大西洋的航行;与在美洲的西班牙人一样,摩洛哥人也在当地建立了一块殖民地,这块殖民地大约居住着两万名移民

今日马里的建筑仍然看得到他们留下了影响。但摩洛哥人对西非大地的占领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但他们的入侵加剧了当地日益严重的政治分裂,一些更小的城邦正在互相倾轧,争夺这一地区的霸权。其中包括豪萨人(Hausa)与富拉尼人(Fulani)统治的城邦。豪萨人的起源不明,他们的语言不属于西非语言;而富拉尼人的个子要更高一些,肤色要更淡一些,主要从事牧业。与美洲开发的历史相似,外来入侵者在当地各民族中引发了进一步的破坏和混乱。到此时,大量的微型城邦已经形成,许多来自欧洲的海船正在岸边出没。

我们接着会看到欧洲人贩卖非洲黑奴的历史。然而,我们需要记住一个重点:在葡萄牙人和其他基督教徒到达非洲很久之前,那里已经有了规模很大、很活跃的奴隶贸易。前述的阿拉伯作家便视蓄奴为理所当然,外出旅行时也会购买奴隶随行。非洲黑人被带到北方,在伊斯兰国家从事一些卑贱的工作。

后来,当摩洛哥和伊拉克开始栽植糖料作物,大量的黑奴被贩卖到那里,充当农业劳动力。在曼萨·穆萨结束他的朝圣之旅,返回马里的时候,一位历史学家指出:“马里人非常需要土耳其和衣索比亚等地的年幼女奴,也非常需要阉人和突厥年幼男奴。可见,奴隶贸易是双向的。”

奴隶大多是劫掠而来的。在无数小规模冲突中,他们被人抓住,然后再被卖出去。少了先前深厚的蓄奴传统,之后的大西洋奴隶贸易也不可能发生。穆斯林的蓄奴史与基督教的运奴船相比也不遑多让。

迦纳、马里、桑海和辛巴威是前殖民时期最著名的王国,但非洲还有许多没有留下文字记录的王国。这些王国通常会留下精湛的艺术,暗示着它们曾经拥有高度发达的文化,但如今已被人遗忘。伊费(Ife)文化位于今天的奈及利亚,可以追溯到公元八世纪,其前身诺克(Nok)文化能够创造出精美的陶像。伊费的约鲁巴人(Yoruba)最著名的艺术品则是青铜雕刻头像。后来,贝宁帝国(Benin)取代了伊费。贝宁帝国从十二世纪一直延续到十九世纪末。在欧洲文艺复兴时期,贝宁人为他们的“奥巴”(Oba),也就是国王,制造出了极佳的黄铜镶板。就连义大利和德意志的工艺大师恐怕也会羡慕贝宁人的技术水准。这些雕刻品的黄铜原料是由欧洲进口,贝宁人则不免以黄金和象牙作为交换。

贝宁王室允许象牙制品出口海外,但将黄铜制的艺术珍品留在国内。公元1897年,英国军队占领贝宁。随后,这些黄铜艺术品流出非洲,欧洲人和美国人争相目睹贝宁人的技术和美感。大英博物馆的馆长写道,乍看之下,“这个意外发现立刻让我们瞠目结舌。并感到十分困惑,一个完全野蛮的种族怎么能创造出如此精美的艺术品呢?”

但只要看过一小部分非洲社会的木雕(在欧洲殖民时代之前留下的),任何人都会意识到,这些艺术品所展现的技巧与天赋,并不局限在帝国兴衰交替的西非一隅。

在公元1400年前后,非洲大陆的两端存在着许多强大的国家,其中包括信奉基督教的衣索比亚,以及许多较小的王国,农业和贸易也比较不发达的王国。早在外来者到达非洲之前,这里就是一块充满迁移、战争和政治活动的土地。加上较为艰困的气候条件,使得以城市为基础的文明不易发展壮大。产出黄金、象牙以及具有奴隶传统,也不幸地引来了拥有更精良的冶金技术与帆船的穆斯林和基督徒冒险家。但要不是欧洲人的医学已发达到足以使他们免受非洲可怕疾病的攻击,恐怕也很难入侵、瓜分非洲。那么一来,非洲的发展历程肯定会有所不同,会更贴近非洲自身的传统和历史。曼萨·穆萨也可能是非洲诸多著名君主中的一位,或许是非洲的查理曼或亨利八世,而不是在镜中稍纵即逝,失落明日的匆匆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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