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士老街轶事

文/高晓茜

“你家在哪?”

“伯士街上,老街”

说老街是与现在的伯士街相较而言,此“伯士街”非彼“伯士街”也。

伯士老街,我想之所以叫“街”与“村”是有区别的。

就与现在而言,老伯士街也处得天独厚的位置,向东自东向西有东四个村:辛旺、吴王、席家、斗门,向西自西向东有四个村:王家、赵家、蔡邓、安市,这些村名自有它的历史来历,现在街上的几家饭店生意都好的很,这与老街处于中心位置不无关系。早期逢阴历“一”“六”集会。几十年前老街曾是个经济相对繁华街道,这是无可质疑的。

老街上的建筑、人物、故事……这些都是我八十有二的、思维敏捷的老妈娓娓道来……当然,老街繁荣的场景老妈也没太经历过,因为她是入“社”后才到街上的,这些事也是长辈们说的,当然还有些许存留痕迹,比如戏楼、比如大殿,比如还有生意延续下来后辈经营的人们儿。

老街东西走向,繁华路段不是很长从东到西大约有半里路长,老街上家家户户都是有地、有生意,有集会时,大家便专心做生意,没集会时大家便以种地为主,兼做生意,我想到现在这样的有商有农地模式也是不过时的。伯士老街人们的地都比较近,大都是出是自家后门就是各家的地,且地属于“白菜心”地,浇地有渠水引来,不是靠天吃饭的贫瘠地,而且土质肥沃,只要勤快,四季庄稼均会收获满满,当然那些种地把式种的庄稼,一亩地产的品质好,产量高,也着实会让街上人心生羡慕,引以为傲的。

妈常说“生意做遍,不如有个烂店”有个烂店,每天都有卖下的回头钱,至少一家人的生活总是有着落的,这样看来,老街上的人们是幸福的,比起偏僻的小山村来,至少生活算有保障,但是,老街上人们这样自给自足,安于现状,在后来经济热潮来临时,倒有些缩头缩脑,不免有些惋惜。

从街东头说起吧。村东头是老街的大殿,老妈说她知道,但自小胆小,从没进去过,但她只记得很大,很高,后来把大殿拆了,盖了座学校哩。(原来叫五七学校,后来伯士社中,现在的伯士小学),当然现在大殿的一砖一瓦已荡然无存了。大殿后有个大戏台,戏台两边有两个高大的石狮子。

大殿对面是李家的车马大店,坐南朝北,处交通要道,生意便好的很,南北路贯穿,东西路经过,有生意人住的房间、有拴牲口木桩、有给牲口备的草料,底子大的从前巷到后巷,我都记得些许,我与李家的孙女是同学,有时去她家玩,后院种着许多果树。邻居是董家磨坊,小本生意,却过得殷实,重视读书,老董把儿子供成老牌大学,学习水产养殖,孙子上了长安大学北京落户上班(现在已退休)。“曹班长”是国民党时的官,因此家境好,曹家老妈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生活。过来是程家茶馆,老街卖茶是必不可少的,集市赶集总免不了口渴喝水的。程家人丁兴旺,男娃以“泰”字辈起名,老街有人丁不旺的家庭还专门给娃们起名中有“泰”哩,后来有个娃还当了县长,光宗耀祖。下来是张家药铺,张家药铺生意好,不种地,专做药品生意,张家儿媳后来的“玉娃妈”说起她们家买西瓜买一驴车让大家吃,可见其富裕,公私合营归了集体。兰家的铁匠铺,存在的时间较长些,农家总得需要些农具要用的。老妈记得老兰老汉给街上谁家里有稀罕娃的人家打小铁链,可能有这样的传说吧,可以驱逐邪物,保护孩子健康成长,我家大哥是我们高家的老大,爷爷的长孙,自然是了宝贝,刚出生,爷爷便让老兰老汉打了个小铁链,后来大哥还认了老兰老婆为干妈。张家是河南逃荒来的,一副扁担挑着颜色卖,积攒的钱在街上买了房。李家也是河南逃荒过来的,算是手艺人,银匠,手艺好的很,给娃们打的银锁、手镯、宝锤等银饰。

坐北朝南的最有头脸的要算靳家了,靳家经营竹器生意,是远近闻名的竹器铺,靳家老爷从南方进货,在北方做经营,攒下钱来就置办土地,当时伯士老街土地最多的便是他家,(这里便是我从前写牛娃娘的靳家),家产多人丁不旺,把娘家侄子过继过来,早早娶了童养媳(牛娃娘),后来红治叔疯后,牛娃娘便让河南面红治的兄弟红法(我们叫他法叔)到伯士街撑起门脸。法叔和大伯是要要好的兄弟,高家和靳家便熟络些。法叔聚了琴家妈(琴家妈是带着琴嫁过来的),法叔是个种庄稼的好把式,对哥家的四个孩子视如己出,尽自己所能帮助侄子侄女们。琴家妈对“姓什么”看得特别重,女儿姓刘,但是长孙必须姓靳,这是规矩,从内心来言,她是希望靳家香火相传,老妈说,后来逢街上谁家有事行门户,孙子行了门户,她都要去看看礼薄上写的姓“李”还是“靳”,生怕孙子把自己的姓改成“李”。

袁家的皮货行生意亦较长些,因为入社后牛马大车是必不可少的,需要马鞍、缰绳等这些,后来袁家这样的手艺一直传到老三那代。袁家妈长得高大,头发向后挽个发髻,穿着大襟袄,嗓门大,乐观风趣,有四个儿子,以“天字辈”起名,最喜她的小儿子“碌碌把”(小名)大名“天录”。

我家是高家,爷爷可称为鞋匠,因他上鞋的手艺了得,小生意便做的风声水起,这个生意一直在做,直到去世,逢会,爷爷便拿着小马扎边上鞋边收需要上的鞋子,这个集会收下,紧赶紧的做,下个集会来取,着急地,就到家里来取,老妈说,爷爷专门有个房间放鞋,两层鞋架,整齐着呢。做一双鞋2毛钱,不知道每个集会上爷爷能收多少钱,反正老妈说爷爷每个会上都要买些吃的零食,孙儿们多,不免分的不公,好说话的给多少都行,吃了便可,爱发怪的孙儿们,有嫌分的少或者不好的,发脾气不要,爷爷才不会惯着你呢,你不要就不给了,全部分给其他孙儿们吃,我出生时,爷爷、奶奶都已去世,也无缘享受这些零食的美味了。顺道,爷爷会把家里的蔬菜买回来,爷爷吃饭是很讲究地,一天三顿饭,区别于农村别家,晚上要“喝汤”,也是一顿饭,每顿饭都要四个菜,而且都是五寸小碟,一个菜都不得少。

我们家“高家烧饼”在当时的伯士老街也是很有名的,集会时,大伯是个“能人”,种庄稼、蒸馍、做烧饼样样精通,老妈说,大伯可两手同时做农村过事时的“包子馍”,快的很。烧饼更是他的强项,逢会早早从“和面”开始,老酵发面,面好后,用手揪成“面团”,加芝麻茴香,然后中间肚粗两边细的擀杖擀,放进小石子平锅中烙,两边金黄便熟,中间是空的,可以夹菜夹炒粉,甚是好吃。我没见过,较年长的哥、姐们都有印象,那个擀杖现在还在,只是手艺无人捡起,让人不免惋惜。大伯在家做,二伯提着笼笼去卖,老爸当时是学生,回家来也让提着笼笼卖,老爸不会叫卖,提着一笼笼卖去,回来还是一笼笼,爷爷就会训爸,二伯就赶忙要过来,自已去卖,卖回来的所有钱都要交到爷爷手中,由他统一支配,一个大家庭,二三十口人,确实不易。

老街从东到西,除有头脸的商家外,各种蔬菜瓜果、各种日用品、还有各村手巧老人们做的好手工女红,娃娃鞋、等等,摊位一个摊位连着一个,颇为热闹。老街住着的人会盼着集会快结束是下雨,这样卖菜的着急回家,便会贱卖,自然老街的人们便可以买到物美价廉的水果蔬菜了。

老妈说,她到老街上时,当时也算繁华,公社、医院、邮局、学校、商店等等一应俱全,也是不错的,只是现在原来的公社、医院、学校、邮局都搬到公路上去了,老街已失去了往日的繁华。

老妈絮叨地说,我无头绪地写,粗略几笔,权且留些文字,记录一下伯士老街,那个曾经热闹非凡的东西街。

作者简介:

高晓茜,大荔县市场监管局干部,大荔作家协会会员,平爱看书,喜文字,喜欢简单生活,想用简略小笔,书写世间美好!

(来源:大荔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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