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良渚
5000多年前的文明遗迹
矗立在神秘的北纬30度之上
它是东亚目前发现最早的国家文明
这是一个玉的王国
这是一个神与王共存的时代
带您深度了解“世界的良渚”
2019年7月6日,在阿塞拜疆首都巴库举行的第43届世界遗产大会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委员会审议通过,将“良渚古城遗址”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浙江省杭州市余杭区,这片葱郁的山林环绕之地,就是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的良渚古城遗址,它与古埃及金字塔、玛雅文明遗址等同样坐落在神秘的北纬30度之上。良渚古城距今有五千多年历史,是良渚文明最有代表性的物质遗存。
良渚文化考古,起始于上世纪三十年代,前后进行了八十多年,每年都有大大小小的新发现,这些“碎片”拼接、组合成一个科学缜密的证据链,使得中华五千年文明史有了实证。
了解良渚的方式非常多,我们可以先从鬼斧神工的良渚玉器开始!硬度达到摩氏4到6度,可谓“难施锥刃者”的良渚玉器,是良渚文明最重要的文化因子。据不完全统计,目前考古发掘出土的良渚文化玉器数量,以单件计,已超出一万件,因此良渚也被誉为玉之国,其高度发达的玉文化在同时期的世界可谓独树一帜。
王鲁湘:这个玉琮虽然不是最大的,好像体量也可以,边长好像也还有十几公分呢。
陈寿田-杭州良渚遗址管理区党工委副书记:这个玉琮是我们这个良渚遗址目前为止发现的比较早的一件,良渚文化的这个玉器,碳14鉴定出来是距今5200年左右。
王鲁湘:5200年。
陈寿田:那就是良渚的早期了。
五千多年前,距离青铜器文明一千多年的良渚时代,怎么会有如此高超的玉器制作手段?现代化的炭14鉴定技术无可辩驳地回答:有!这些破土而出的玉器,透露出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五千多年前的良渚先民,信奉人与神共存,并且已经有了共同的国家民族精神信仰。
陈寿田:在早期它的这个上面就是都刻着神人兽面纹。
王鲁湘:它四个角是吧?
陈寿田:四个角都有。说明当时这个良渚社会,它已经有比较高度的一种统一的精神的一种信仰。而且他们良渚人,很聪明的良渚人,这个创造了一个图腾,创造了一个形象,因为这个形象在现实生活当中是没有的,上面是一个人,下面是一个兽,是一个组合的,不像其他原始的那些这个考古学文化里面发现的鸟的崇拜、兽的崇拜、太阳的崇拜是生活当中有什么他崇拜这个,而良渚是创造了一个。
王鲁湘:创造了一个神。
陈寿田:说明它的当时的文明,到达了一定的高度,他们创造了一个共同的信仰,就是神人兽面,这个相当于现在的国徽了,相当于国徽。
神人兽面像是良渚文化玉器的主宰,神徽下部是蹲踞趴伏的神兽,神兽糅合了多种动物造型元素。上部是弯肘叉腰的神人,头戴介子形大羽冠,介子形大羽冠是神徽的重要特征,象征着天,以及君权神授。
这是良渚遗址出土的一件玉琮王,它是一件最能反应良渚先民信仰以及天地宇宙观的玉琮。它是整体呈矮方状的圆柱体,上大下小,四面切割后,形成等分的四角节面和四个直槽,如果将节面以折角为中心展开或拼合,既表现了简化神徽的正面形象,也展现了简化神徽的两个侧面。神徽是良渚玉器的母体,在良渚古城和其他良渚文化遗址中,都有大量的发现,而且形体固定,可能是良渚人心目中共同信奉的地位最高、乃至唯一的神祇。
良渚时期有大量工艺如此精湛的玉器,表明当时有富余的人力用于制玉。结合遗址出土的农作物,进而可以推断,五千多年前的良渚农业发展水平也非常先进,那时的农业已担负得起这些非农业人口的衣食之需。
王鲁湘:说良渚文明也是一种稻作文明,那么现在关于稻作文明的证据发现多吗?
陈寿田:有很多,有它的工具,这个石犁,还有那个石镰等等,还有那个发现了这个良渚时期规整的规范化人工种植的水稻田发现了80多亩,在我们良渚文化遗址里头,在余杭,那么同时呢,我们这个是最确凿的证据,我们在这个考古学家在良渚莫角山这个宫殿区,发现了30万斤左右的稻谷
王鲁湘:宫殿区等于还有一个很大的一个仓库粮仓?
陈寿田:这个粮仓可能是大火烧了还是什么的,这个已经碳化了,有接近20多万斤,30万斤计算。
王鲁湘:这个量很大。
陈寿田:通过这个千粒重,一千粒稻谷多少重测算出来,它是有二三十万斤稻谷。那么这个反映了什么呢?这个城市里面是没有农田的,到现在为止没有发现农田,说明这些粮食的来源是放在国家粮仓里,是通过征(粮)征过来的,是一个强权政策,是个国家行为,从老百姓手里征过来,征粮。第二个呢,反映了当时的稻作农业到了一定的这个发达的程度,有很多余粮了,还没有吃完,不是吃了这一顿没有下一顿了,它是有大量的余粮,从这个稻谷当中,我们可以看出两个问题,这两个问题,都指向了良渚是文明,是国家文明。因为它的稻作农业发展到一定程度,第二个,它是一种强权政治行为,是从老百姓手里征过来的,反映了当时是已经进入了早期国家文明阶段了。
根据对稻米同位素含量的测定来看,这些稻米来自于不同产地,就更加明确了良渚已经进入了国家文明阶段。由此可以推断,良渚遗址的价值非同一般。
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长 刘斌:通过这些呢,我们可以说,包括我们对于玉器研究的进展,它是一种代表了特别是一种信仰,来设计的这些代表身份啊、代表权利啊、代表信仰的这些玉器的造型,那么包括玉器的这个在分配制度上,在这个传播的范围上。那么这些都可以来说明,这个社会它的发达程度。
所以我们觉得这个,包括那么从经济类型上来讲,那么它也是一个完全的是一个稻作文化为支撑的,稻作的农业为支撑的这样的一个类型。所以我们良渚认识到今天呢,我们觉得这个申报世界遗产,它也有它的,确实有它的文化的独特性。
王鲁湘:我们关于国家起源,关于文明起源,过去都是欧洲学者根据在两河流域的考古发现以后,然后形成所谓的三要素说,各种各样有一些硬性的一些条件,比如说国家的出现必须要有城池,然后要有文字,然后要有人工冶炼的金属,那么我们现在,良渚正式把它称之为一个文明,称之为是一个古国。那么这种定义显然就是说,我们已经开始在挑战,其实西方学者关于这种文明和国家的三要素的定义说了。因为我们至少在这里,没有发现人工冶炼的金属,成熟的文字体系好像也没有。
刘斌:这个实际上我觉得这个,我们过于强调了这块,我觉得我们国内的学者,可能过于强调了这块。
去年我们请伦福儒先生到这儿来。伦福儒先生他是研究世界考古史整个这块。那么他还特别强调,他说这个这些标准,原来人家是根据西方的那些考古资料来归纳总结的这样一个标准,不一定适合你中国的这个标准,你中国金属起源比较晚,不一定说一定要拿这个套,他说你有一样就够了,包括你古城这么大,你这个工程,大型的城市这就够了。
再一个他说,之所以这个要说我们不能去套那些观点,那么他说,我们这个你比方说,我们的是稻作农业,我们的这个精雕细琢的玉器,他说这个,尤其玉器来讲,它的生产是不亚于金属的。
王鲁湘:对。它是一个一模一样的体系,找矿,挖矿、运输,然后定点的作坊的制作,然后国家意识形态参与设计,然后在国家政权体系里头,权力体系里头进行等级分配,然后再和宗教结合起来。
刘斌:对,生产模式是一样的。生产模式一样的,代表的也是信仰跟贵族,代表的这些东西。
良渚古城遗址是良渚文明的都城,也是整个良渚文化的核心,它与良渚玉器等一同构成良渚文明最具代表性的物质遗存,古城遗址的核心区域是莫角山宫殿。良渚博物院的展厅有一幅大型画作,是博物院结合多年对莫角山宫殿遗址的考古研究,描摹出的当年良渚人建造超级国家工程的场景。
王鲁湘:这个土台子就是莫角山。
陈寿田:对,这个就是莫角山,它整个城市是从水里面,一片汪洋之中。
王鲁湘:填起来的。
陈寿田:填起来18米高,然后在这个18米高的整个城市的上面,基础上面,再搭一个土台子,更高,再上面建一个房子,所以它是一个等级的文明。它是权利最高的住得最高,这个工匠是再低一点,普通的农民,老百姓住得更低,等级之分,这种等级的划分,也是阶级的划分,也说明当时已经有了明显的阶层的分化,进入文明的一个重要的标志之一。
王鲁湘:很难想象石器时代啊,用石器凿这么多的这个树木、这个建筑的构件,然后搭起了那么高大的宫殿。
陈寿田:对,这个比例都是1:1。去年,考古学家在那个宫殿的旁边(挖到)有一条河,这条河是在城里面的,在宫殿的旁边,挖到了五千年之前,他们还没有来得及竖起来的一个,这个四根大的木头,都是1:1的,20多米长,这么大的木头,而且发现了这个,上面宫殿区有35个房子,至少有35座房子,最大的房子的这个房基啊,有940平方米。相当于什么呢,现在的故宫的太和殿是1200多平方米。
王鲁湘:就比它略小一点。
陈寿田:略小一点,但是故宫才1千年(左右)时间,1千年左右,那么这里是5千年之前就有这么大的巍峨的宫殿。
随着研究工作的深入和接二连三的重大考古发现,考古学家发现良渚古城以宫殿为中心,还筑有内城、外城,护城河。古城内外水路阡陌,纵横交错。
良渚先民们的智慧,不断刷新我们对历史的认知。这是博物院展厅里的一团稻草,它引出了一条非常关键的考古线索。2010年一场大雨,在良渚古城西八公里位置,冲出了一堆用草包裹的泥,敏感的考古工作者判断它们可能是良渚时代的建筑材料。
陈寿田:这块土,我们是从良渚这个古国的这个现场取来的,也是当年他们5千年之前,建下来的一个工程的一个截面,这是真的。你看这里面,这个有一条条块的,像粽子一样的是吧,这个就是这样一包,就是那个草裹泥一包,是吧,一点点垒起来。那么我们怎么知道它是五千年之前的呢?这个草它是通过这个碳的这个同位素的这个筛检。
王鲁湘:一测就测出来了。
陈寿田:一测就测出来。那么我们不仅到北京大学,中国的这个国家实验室做碳14的鉴定,我们还到第三方,到日本的国家实验室去做鉴定,拿出来比对的结果是一样的,是一致的,说明,这个是五千年之前,良渚先民做的工程,而且它是一种用草来裹的一种技术。
王鲁湘:真的聪明。
2013年考古工作者又在良渚古城的外城之外,发现了由大量草裹泥修筑的大坝!大坝有11条,它们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水利系统。控制范围达100平方公里,具有很强的防洪、运输和灌溉等综合能力。它不仅是中国最早的大型水利工程,也是目前发现的世界最早的拦洪大坝系统!
刘斌:那么通过发掘呢,到2015年,我们做了一个学术论证,做了一个新闻发布,那么是被评为2015年的全国十大发现。那么水利系统加上古城,这个范围呢更大了,它有一百多平方公里,那么这个就彻底改变了我们考古人,对于五千年的中国的社会,到底有多发达,五千年的时候,这个工程到底能做多大,那改观了我们自己的世界观。对,所以,这个在良渚水利系统,古城这个几个方面的这个推动下吧,我想对中国这个探讨文明起源、国家起源,起到了很大的一个推动作用。
水利系统的确认证实良渚古城具有完整的都城结构,由内而外依次为宫城、内城、外郭城和外围水利系统,成为中国后来都城结构的滥觞。整个都城系统历经5000多年尚能保存如此完整,世所罕见,也为中国乃至世界城市史的研究提供了重要资料。
王鲁湘:良渚古国在它的营建过程中间,它一定有一个很大的一个土方量、工程量,是吧?这个东西可能也是我们考古工作最后要计算出来的,那么现在有一个大概的计算吗?
陈寿田:就是说这些这个经过多年的考古勘探,发现良渚五千年之前,良渚先人留下来的这个人工的工程,残留,它的遗迹,有一千多万立方米。一千多万立方米都是有这些,像那个外围水利系统这些这个城内城外城墙,那么这个包括它的莫角山的这个堆土的量,就达到了一千万立方米。这个一千万立方米,就是假如要计算成一个工程,那什么一个概念呢?就是说一万人持续每年工作365天,那也要持续工作8.3年。
那么这个肯定是一个国家行为嘛,这么多的人,组织过来要连续这么多年的工作来盖这个宫殿,那么说明当时是一种国家行为,也是一种强权政治行为,相当于秦始皇建那个。
王鲁湘:阿房宫或者万里长城。
陈寿田:做长城一样,是逼着老百姓来做这个,通过它的强权政治。反映当时已经进入了国家文明阶段。
良渚文化考古表明:良渚不仅是目前发现的中国最早的国家文明,它也是迄今为止东亚最早的国家文明遗址!它甚至不逊色于同时期古埃及等古代文明。
刘斌:所以后来我也想,包括在开这个专家论证会的时候,那有的学者也觉得很奇怪,说是为什么五千年这个会有这么大的工程?我也觉得,后来想,这个实际上这个世界发展,好多就有同步性我觉得,实际上,那么只有人类好像在五千年的时候,这个做这种超级工程,你看埃及的金字塔,然后这个西亚的这个苏美尔文明是吧,这个印度的哈拉帕文明,都是在这个时期。
王鲁湘:五千年上下。
刘斌:五千年上下。然后这个我觉得那个时候,为什么会做这样大型的工程?
王鲁湘:而且好像都在北纬30度上下。
刘斌:对,都在北纬30度上下。
王鲁湘:这个有意思。
刘斌:而且那个时候我觉得人是不是处在一种神话状态?他是一个半神话,这种半理性的状态,所以呢就做这种超大的工程,而且那个时候的这个社会的统治模式,我觉得应该也比较相似,都是这个王即是神,宗教跟政权是合一的这样的一种统治模式。所以超大工程,可能也就在那个时候。四千年以后,可能就是变成更加理性了,就没有那么大工程了是吧?对!
世界遗产委员会给良渚古城遗址划了三个重点:
—代表中国5000多年前伟大史前稻作文明的成就;
二是杰出的城市文明代表;
三填补了世界遗产名录东亚地区新石器时代城市考古遗址的空缺。良渚古城遗产申遗成功,关于良渚文化的探究仍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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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王竹、撕纸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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