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郧县人”头骨化石遗址

“郧县人”头骨化石遗址

“郧县人”头骨化石遗址为湖北省文物保护单位。“郧县人”头骨化石遗址“郧县人”头骨化石遗址位于郧县汉江河畔的的青曲弥陀寺村学堂梁子,1989年5月,发掘出两颗完整的远古人类头骨化石,被专家确认为距今已100多万前的远古人类化石,这一发现,改变了人类起源非洲的传说,“郧县人”头骨化石的发现,它向世界宣称:古老的汉江是汉民族文化的摇篮;古老的“郧县人”是中国人的祖先,现在在“郧县人”出土处建有“郧县人”雕刻头像,“郧县人”展馆。

河南仙人洞遗址发现距今3.2万年 人类头骨化石

3万多年前的人类住在哪、悬崖边的“豪宅”有多大……27日,河南文物考古研究院发布,河南省平顶山鲁山县仙人洞遗址发现距今3.2万年人类头骨化石,对研究中国现代人起源、演化具有重大意义。

仙人洞遗址处于鲁山观音寺乡境内,海拔576米。2020年6月,考古人员在鲁山地区开展旧石器考古调查时发现洞内有人类化石、动物化石、石器等。经国家文物局批准,2020年至2021年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联合平顶山市文物局、鲁山县文物保护管理所对仙人洞遗址进行考古发掘。

“仙人洞分大小两个洞,其中较大的1号洞长9米,宽3米,高3.9米,洞内面积约30平方米。”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平顶山旧石器考古调查项目负责人赵清坡说,“与周边发现的40个洞穴相比,仙人洞在古时候算一个‘豪宅’了,基本上能住10个人左右。”

目前,仙人洞遗址已发掘出人牙和头骨断块。此外,还有动物碎骨1万余块,目前可鉴定标本287件,种属有普氏原羚、普通马、羊、棕熊、鹿、野猪、狼及一些啮齿类小型哺乳动物等,距今约3至4万年。此外,洞内还发现石制品14件,包括石片、刮削器和断块,属中国北方传统石片工业范畴。

通过铀系测年法测定,仙人洞遗址出土的其中两件人头骨断块最小年代分别为距今3.2万、1.2万年。经古人类学家鉴定,距今3.2万年头骨断块为人额骨,厚度在现代人变异范围之内。

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院长、仙人洞遗址项目负责人刘海旺介绍,距今3至5万年是现代人扩散及行为出现、发展的关键阶段,但这一阶段发现古人类化石的遗址极少。“以往研究表明,中原地区这一阶段已有繁荣的旧石器文化,从文化上证明了中国旧石器文化连续发展,但缺乏最为直接的人类化石证据。鲁山仙人洞遗址头骨化石的发现,填补了中原地区这一阶段人类演化的空白,对中国现代人起源、演化研究具有重大意义。”刘海旺说。

新华郑州9月27日电 记者桂娟 史林静

[责任编辑: ]

文化·地理 | 新疆塔什库尔干县石头城遗址考古发掘

浙江师范大学边疆研究院

黑龙江东北数字出版传媒有限公司

联合主办

2015年至2020年,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连续5年对塔什库尔干石头城遗址开展了主动性考古发掘。这一考古也让世人对遗址的历史脉络有了更多认识:如出土的打制石核和石片可以将其历史可以推溯到石器时代;对遗址的空间布局的发掘揭示了不同的构筑方式和历史沿革;对佛教遗址的发掘证明了佛教曾在此兴盛;出土的木棺则反映了中原文化向帕米尔高原地区的传播……

塔什库尔干县石头城遗址位于中国最西端的帕米尔高原,东临宽阔的塔什库尔干河谷(图一),西望终年积雪的萨雷阔勒岭,南侧是塔什库尔干县城,海拔3100米,面积约15万平方米,年代为汉代至民国,主体遗存为唐代,规模宏大,气势雄伟,文化遗存丰富,是中国境内帕米尔高原上具代表性的文物古迹,2001年被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图一 帕米尔高原上的塔什库尔干河谷

此地最早的历史记录始于汉代,据《汉书·西域传》记载:“蒲犁国,王治蒲犁谷,去长安九千五百五十里。户六百五十,口五千,胜兵二千人。东北至都护治所五千三百九十六里,东至莎车五百四十里,北至疏勒五百五十里,南与西夜子合接,西至无雷五百四十里。侯、都尉各一人。寄田莎车。种俗与子合同。”

这里的蒲犁国就位于今天的塔什尔干县一带,蒲犁谷即为塔什库尔干河谷,当时的居民和风俗习惯都与当时的西夜国、子合国(均位于今喀什地区叶城县)相同,是所谓的“行国”,也就是游牧人的国家。“随畜牧逐水草而居,无城郭常处,故曰行国”,这样的国家往往没有固定的城镇。从这个角度来看,当时的石头城一带是否建有城市还有待于进一步研究。

《汉书》中记载的“蒲犁”,《大唐西域记》中的“婆迷罗”,《往五天竺国传》和《悟空入竺记》中的“播蜜”,和今天这里的名称“帕米尔”发音都非常相似,都应该是同音异译,这表明“帕米尔”很可能是一个古老且一直沿用至今的地名。

头城(图二)是汉唐时期竭盘陀国的都城遗址,根据玄奘《大唐西域记》记载,竭盘陀国是一个由来自中原,远嫁异国和亲的汉朝公主及其后裔所建立的国家,从东汉至盛唐,立国西陲数百年。这一记载具有极其重要的史料价值,对证明塔什库尔干自古就是中国领土和新疆自古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同时,这一极具传奇色彩的史实也反映了新疆各民族之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历史事实,是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有力证明。

图二 石头坡遗址全景

图三 发掘东子城

据《新唐书·地理志》记载:“自疏勒西南入剑末谷、青山岭、青岭、不忍岭,六百里至葱岭守捉,故羯盘陀国,开元中置守捉,安西极边之戍。”也就是说,葱岭守捉是在竭盘陀国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是安西都护府也是唐王朝最西最远的戍守之地。

由于地处东西方的战略制高点,葱岭守捉的建立对保护中西陆上交通要道,巩固唐王朝的西北边防,都起过十分重要的作用。虽然葱岭守捉只存在几十年时间,但政治与军事价值非常突出,它见证了中国历史上对帕米尔高原的统治和管理,对我们今天维护国家统一和领土完整也具有重要意义。

乾隆二十四年(1759),清政府平定大小和卓之乱,重新统一南北疆后,在这里设置了色勒库尔回庄,由叶尔羌办事大臣统辖,实行伯克制。塔吉克人民具有保家卫国的光荣传统,从19世纪开始,为捍卫祖国、反抗浩罕、阿古柏侵略,塔吉克人民在石头城谱写了一首首可歌可泣的英雄诗篇。在反击侵略的英雄谱中,最杰出的一位就是被誉为塔吉克雄鹰的库尔察克,而石头城就是库尔察克壮烈殉国的地方,石头城也因此成为塔吉克人民爱国主义的历史见证,在维护祖国统一和爱国主义教育方面具有独特优势。

为深化对中国境内帕米尔高原古代文化的认识,推动中西文化交流研究,促进文物保护工作。在国家和自治区文物局的安排和支持下,2015年11月至2020年1月,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连续5年对石头城遗址开展了主动性考古发掘,每年申请和获批发掘面积为500平方米,5年共完成发掘面积2500平方米。

为更好地保护石头城遗址,提高发掘效率,根据遗址地表乱石成堆、地形起伏不平、发掘难度大的实际情况,发掘范围多由遗迹单位具体情况确定,并不严格对应规划的虚拟探方。遗址基本为大小石块覆盖,无法开展传统考古探勘了解遗址全貌,但地面有一些遗迹现象露头的实际情况,石头城的发掘点比较多和分散(图四、图五),针对性较强,以期在发掘中获得更多信息,解决更多问题。

图四 石头城遗址高程图

图五 石头城遗址布方

石头城考古让我们对遗址的历史脉络有了更多认识,使此地人类生活的历史可以推溯到石器时代。这其中比较重要的发现是在2019年在石头城遗址核心区的宫城南部出土了一件打制石核和几件石片。在此之前的2018年,在石头城遗址以南的库孜滚一带发现了面积达到数十平方千米的巨型石器遗址(图六),发掘后测年的结果为距今约8000年,从石器加工特点上看,此次发现的石核年代应该早于库孜滚的石器,为旧石器时代晚期,这件石核的原料明显不同于石头城遗址广泛分布的正长岩(图七),附近也没有这样的石料分布,是特意从他处带到此地用以加工石器,当时这里是古人的一处石器加工和生活地点,结合此地独特的环境位置,可以推断在距今上万年前的旧石器时代就已经有人在石头城遗址居住生活。

图六 库孜滚石器遗址

图七 石头城遗址出土的打制石核

对石头城遗址的空间布局和各部分的功能分区有了突破性认识,而且这些认识经过相关区域的发掘工作得以确认。研究表明,石头城分为外城和内城,外城还可分为北区南区,内城里面又包含三个呈鼎足之势的子城,即北子城、东子城和西子城,其中的北子城也就是后来清代城所在位置最为重要,应该是当时的宫城。北子城本身具有复杂的高、中、低三层结构,各自有城墙和马面等建筑结构。进一步的考古发掘工作还发现,整个石头城遗址内有相对独立的宫殿区、居住区、寺庙区、羊马城、商业驿站等不同的功能分区。

对不同地点城墙、马面、坡道、城门瓮城和房屋进行清理、解剖,揭示了不同的构筑方式和历史沿革。以外城北区的城墙和马面为例(图八),挖掘出的各部分有清楚的叠压关系,明显经过多次维修加固与改扩建。发掘的东、西城门更是结构复杂,具有少见的内瓮城结构,有利于加强城门防御能力,同样也进行过多次改扩建。比较特殊的是这两处城门后期都进行过封堵,入口变窄或完全封闭,这应该和城市功能的改变有关。唐代经行此地的高僧慧超,在《往五天竺国传》中就有相关记载,当时唐王朝在这里设立有葱岭守捉,由于和吐蕃在这里激烈的争夺,这里已经“今国界无有百姓”,石头城由葱岭地区的政治、经济、交通、宗教的中心,演变成一处单纯的军事堡垒,已经不需要这么多这么大的城门,为加强防御,对一些城门进行封堵也就成为必然。

图八 石头城遗址外城北墙和马面

对遗址内佛教遗址的发掘,证明了佛教在此地曾经的兴盛,也对《大唐西域记》等历史文献的记载提供了佐证。据唐玄奘《大唐西域记》记载,当时这里的竭盘陀国“伽蓝十余所,僧徒五百余人,习学小乘教说一切有部”,“台阁高广,佛像威严”,佛教兴盛发达,更早的一位国王由于崇敬佛法,把自己的王宫搬到东北角,而在原来的宫殿中修建窣堵波,后来又改建为供奉高僧童受的寺庙。在北子城也就是宫城西南发掘的结果和玄奘的记载相吻合,出土的佛像残块表明此地原来应该是佛寺,这里地势最高、面积最大,是北子城中位置最好的地方,应该就是改建为童受伽蓝的老王宫所在地,而北子城北端应该是新王宫所在位置(图九)。

图九 北子城(清代城)全景

在外城北区山坡上土石高台之前推断为一处窣堵波式佛塔遗址(图一〇),在上部完全坍塌的情况下,底部可能保存有方形或者圆形的台基。发掘结果证实了台基的存在,还可以看出台基墙体修建工艺明显和别处不同,是用较大的石块垒成外表面较平整的墙体,大石块之间再用排列整齐的小石块仔细填充,形成一种较为特殊的花墙结构(图一一),这和犍陀罗文明中许多建筑,尤其是佛教建筑的墙体比较相似,应该是受到犍陀罗文明的影响。类似的石墙结构在藏传佛教寺庙、宫殿建筑中很常见,是这些藏式建筑最主要的墙体修建方式。

图一〇 发掘前的高台遗址

图一一 出土的台基上残存的花墙结构

清代城土墙采用分层垛泥的方法修建,也就是所谓的安江塔木,是一种在新疆应用较为广泛的筑墙方法,这样的土墙就叠压在早期的石墙外面,在清代土墙和早期石墙之间采用一层土一层石头的方式垫平。清代城的城门也比较特殊,北门结构复杂,大体保存完整,而所谓的南门就有比较多的争议,这里现为一处坍塌的豁口,可以看出断面比较规整,下部由土坯整齐地垒成,门柱的痕迹还很清晰,城内对应有专门的类似瓮城的构造,看起来确实是有一个城门,但是从斯坦因1906年绘制的石头城平面图上可以看出整个清代城只有一个北门,当时城墙基本完好且清代蒲犁厅还设置于此处,在斯坦因、大谷光瑞等人早年留下的照片中也可以看出,这里并没有城门。答案应该是这里一个暗门(图一二),也就是所谓的突门,是正式城门以外的秘密出口,以便守军战时出敌不意地从突门出击或偷袭敌人。关于突门最早见于《墨子·备突》,“城百步一突门”。杜佑《通典》也说:“突门,凿城内为闇门,多少临事,令五六寸勿穿。或于中夜,于敌初来,营列未定,精骑从突门跃出,击其无备,袭其不意。”

图一二 清代城墙南暗门

图一三 出土的箱式木棺(残)

图一四 箱式木棺复原图

石头城遗址考古工作提升了我们对石头城和古代葱岭的认识和了解,促进了对东西方文化交流的研究,对证明新疆各民族是中华民族血脉相连的家庭成员,体现新疆历来是多民族聚居和多种宗教信仰并存地区,进一步探讨历代中原王朝对新疆的管辖和治理具有重要价值。

声明:本文系转载,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内容为原作者观点,如有版权问题,请与我们联系。

来源:文物天地

作者:艾涛

责编:李静

往期回顾

【边疆时空】文化·地理 | 内蒙古发现约2000年前疑似大型粮仓建筑基址

【边疆时空】文化·地理 | 四十年考古还原千年北庭故城

【边疆时空】文化·地理 | 广州考古发现先秦时期在内188处古代文化遗存

【边疆时空】文化·地理 | 内蒙古发现一处辽金时期大型皇家寺院遗址

人民日报:最古老、最壮观、最惊人的石头城,当属石峁遗址!

在记忆的筐子里,陕北的过去,一半是征战,一半是贫困。今朝的陕北,挺直了腰身,健美极了。你灼热地翘望,视线里沾着神府煤田的黑色。钻出“隆隆”的机器声,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温情的石油,像延河水抚摸大地,而天然气,以隐忍的方式,跑过毛乌素沙漠,将内心蓬勃的火焰,呈现京城……在陕北创造的一个个“惊心”神话里,闪耀着杨家将的奋战精神。

走出神话,你同样会感受到陕北的神奇,一段鲜活的历史,跃出身披绿衣的大地,飞扬的神采中,更会让你警醒、震撼、神往。

全国哪里的石头城最古老、最壮观、最惊人?当数陕北石峁遗址——人头坑上的石头城

车在榆神高速上跑着,锦界盛情,会邀你出来。听着秃尾河的欢唱,拐几道小弯,就是高家堡古镇了,典雅的城楼,古朴的建筑,散发着缕缕檀香。像作别故交,你的车子爬在东沟的土路上,时间“呼噜噜”颠簸着,抖落衣服上的黄尘,你的眼睛就装满群山,花草摇曳着惠风,嬉笑着为你俯身。似墙垛,你惊奇地大叫:“长城!”话音似铁锤落地,“噔、噔、噔……”在声音的海洋里行进,你的眼睛开始迷离、润湿、疑问……

像划出最后的一桨,你终于冲上了浪尖。巍然在那里的到底是什么?

群山齐喊着——古城!石峁古城!

而今,雄赳赳的东门,有着威严的面容,捂住鼓出的肚子,弯下粗壮的腰身,将你托举到最高处。眼睛是个没有边际的容器,你看到的是满山的石头,身高不一,体态各异;看到的是莹润的玉器,充满图腾意味的双面人头像,闪耀在魔幻色彩里的璇玑……还有精美的陶器,多条小壮腿走路的陶鬲,浑身充满力气的陶斝……抬高视线,笨拙的石器仿佛飞在头顶,“嗖——嗖——”石钺、石斧、石猴、石枭……锐利的骨器,让你不用去摸就觉得锥心,骨锥、骨针、骨镞、骨剑……还有隐约的起稿线,在红、黄、黑等多种颜料里难以破译的一幅幅壁画

远不止这些,更有令人惊悚的一坑坑人头骨,“潜伏”在东城墙下、东城门道……以未成年女性居多。那时人的寿命不及而今一半,多么惨烈啊,她们的头颅不是刀砍,就是火烧。这到底是屠杀、殉葬、祭祀?还是无法抗拒自然,也或难以抵御外来侵略,设置的“精神屏障”?那些哀号的一个个生命,是俘虏、囚犯、病人?还是其他什么?怎样来“正身”?找不到一个身躯,看不到一点灰烬,但疼痛还在。石头城是一个悬疑的世界,处处是悲情,撬开每个骷髅咬合的牙齿,你仿佛听到揪心的话语,告诉你一个不一样的人间。

时光的隧道,你穿过去了。你的发际和面容,沾满黄土的燥热,像胸前抱着一个太阳。但你的心充满凉意,有着解开千古谜团的惊喜,因为你抚摸到先民的体温。你看吧!这是最古老的,在土与石里,在石与石间,雄踞着黄帝部落,每块碎石里,都辉映着战争的影子。

你知道,黄帝为五帝之首,在涿鹿之战中擒杀了蚩尤,统一了中原部落。尧、舜、禹、汤等都是他的后裔,被奉为中华民族的共同始祖。你看吧!《史记》《汉书》里黄帝的陵墓,就在陕北子长一带,包括不远处的石头城,都是黄帝及其后裔活动的范围。

不!不!不!

或许会吓你一跳,那是什么?举步中的中国文明,不安中的社会体态,世袭制埋葬禅让制,“公天下”变身“家天下”,鲜血淹没军队的武器,平息乱政的禹刑,维系政权支柱的监狱。

啊!和你刹那间拥抱的竟是首个王朝,森严残暴——夏!奴隶社会走来,踩疼荒芜的时光,扶正了早期国家的身姿。

揭秘石峁古城,你会铭记一个人,一个德国的收藏家。他叫萨尔蒙尼,已悄然谢世。在他整个探秘的生涯中,有一次难忘的相逢,在当时的北平,榆林府的农民因贫寒,在诡秘地变卖玉器。他惊奇极了,在赞叹声中买下,带回本国,像电闪雷鸣,在世界考古界刮起一阵石峁的风。风很强劲,从不同的半球而来,夹裹着山梁上的石头。

近百年过去了,神秘的面纱逐渐被掀起。

石峁村的老农,眼睛好像不在自己身上,心脏仿佛要跳出体外,这恐惧竟因为石头,竟因为朝夕相伴的石头。每每想起耕种翻出的不少怪异的石头,想起躲闪在背面,吓人的时隐时现的一张张人脸;想起无意间惊扰了各个神灵的栖息地,他们一个个惊魂似的。你看吧!黄昏踩着碎步,“咔嚓”地关上了他们的院门。

但老农们内心感恩的,或许还是这些令人恼怒的石头。你看吧!他们住的是石窑,砌的是石墙,铺的是石院,坐的是石凳,垒的是石圈,打的是石井,用的是石磨,入的是石厕,造的是石柜,凿的是石洞,刻的是石狮,雕的是石神,石头烟囱高高的,就连一座座坟墓都围满石头。这石头似乎是“天外来客”,侠义般地包揽了他们生活和生产的一切;这石头,不会说话,但会思考,坚守的秉性,让他们心生敬畏。

你看吧!石峁遗址,全国面积最大的城池,远远大过山西陶寺遗址,远远大过浙江良渚遗址。你看吧!这个全国重点文保单位,出土最多的不是玉器、陶器、石器、骨器、壁画、苎麻、头骨……最多的是曾经奔命的石头,皇城台、内城、外城,基本完整并相对独立的古城,像石头中的三大名门望族,说的都是隆盛的话语,闻的都是香囊的味道。你看吧!多么亲昵,石峁遗址怀抱石峁村,还有绝对忠诚护佑它的每个村子,七里庙、雷家墕、高家堡、斜马沟……在庄稼和蒿草染绿你眼眸的山梁上,刨开戴着庄稼帽子的黄土,底下也大都是石头。

你惊叹了!简直是一个石头的王国

石头是黄土高原的骨骼,黄土与河流是肌肉和血脉。而石峁遗址的各个石缝里,藏掩着华夏文明曙光

你看到了,这个固若金汤的堡垒,支撑它的就是石头,就是石头里的骨骼,就是骨骼里钙质,就是钙质里凝结的硅分。你抱起一块,“砰”的一声,傲骨、战术、精神就在石头里蹦出。你紧张得浑身冒汗,大叫着:“这是石峁的石头!这是石峁的石头啊!”

你看到了,石峁的石头仿佛会繁殖,没有产床,也看不到纠结的眉头,听不到“哇哇”的哭声,但越看越多,越看越大,越看越有生机。你看到了,石头多中有硬、有密、有光……外域都很大,都在大石沟里,肩垫肩,怀抱怀,锻造着信念,铸炼着精神。你看到了,城墙上石头,都不太大,相对大的垒墙,小的加固,两米多宽的石头墙,规整中蕴含着技艺,隐秘中孕育着传奇,在拌有草泥灰的石头墙缝里,为何藏匿着数量惊人的玉器?

你看到了,一个个造型奇妙,一个个价值不菲,是夜观天象的仪器?是显贵者的配饰?是雄宏建筑的装饰?还是用来全方位避邪,护佑着城墙坚不可摧?你终无答案,宛若掉进神话里,但你并不感到荒诞。

啊!谜一样的石头,谜一样的石头缝。

时光颤抖着双手,出土的各类宝物,裹紧跃动的身体,再也回不到石头城,再也回不到石头缝,回不到死一般的寂静里。看不见的神圣、威严和秩序多好啊!而今,它们由幕后走到台前,任人观赏,或许“表演”并不是他们的本分。

在这些石头上,你看到了,先民们不灭的念想,不屈的生活,他们大都身单力薄,白天吞咽着饥饿,夜晚拖掩着病体,早早就奔赴在死亡的路上。但他们凝结出智慧的圣果,将土石结构的城防设施,提前得太令人惊异。你看到了,在秃尾河和洞川沟交汇的台塬梁峁上,用石头建起的还有坚实的瓮城、城门、墩台、角楼、马面、门塾……它们同样升起狼烟,雄风犹在,气势逼人。多惊心啊!皇城台依山势而建,靠近西北是石崖上的居民,内城像神话里的一个人,倒着身子,伸出最粗壮、最硬气、最长圆的臂膀,将它紧紧地搂住怀里。这力量来自统治,来自防御,来自石头。

你看到了,高大的祭祀台,挺立在外城东南的不远处。那些奔突的石头,简直是人类石头的先祖。这到底是首领的大墓,还是神圣的血祭?你陷入困惑里。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时石头是堡垒,石头是武器,杀敌是所有部落的头等大事,也或是王朝必修的政治。

这座石头城,神奇得令人惊讶。你看到了,它并不是孤城,是拱卫史前的“霸主”,它的多个“猛将”,在秃尾河下游的薛家会,在贺家川镇一带的同期古城,都服从着它的统治,宣读着它的圣旨,应和着它的心跳。

你看到了,这座石头城,或许得到了诸神的庇护,或许应验着殉葬者的在天之灵,或许因为遗址面积惊人,才让建筑和墓群走到今天,走到揭示人类奥秘的大道上。商代末年,有个安阳侯,想混入朝廷,于是他和同僚密谋,命官吏盗墓,以上贡纣王。趁着夜色,他们赶到石峁准备开挖,顿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一会儿雨歇风停,睁开眼睛,手上的作案器具全部遛走。他们吓得四散而逃,有的在半路就倒地,有的回家后昏睡不醒,没出七天就死了。从此,各路盗贼闻风丧胆,再不敢爬上石峁半步。花开四季,想不到美好人间的征途上,传说在敬畏中吐露着芬芳。

你知道,南京石头城、丽江石头城、桂林石头城、神龙山巴人石头城新疆石头城,还有桑给巴尔石头城、津巴布韦石头城、普罗旺斯石头城,它们有的险要,有的美仑,有的现代,有的颓毁……你看到了,在历史、考古、旅游等领域热烈相拥的队伍里,健壮的陕北石头城,会站得更高大,更持久,更有价值。

你看到了,在欧亚草原通道地带,端坐着石峁城,作为交通枢纽,它曾是各地中转和交流的必经重地。今天的阿富汗,有过叱咤一时的乌尔王朝,壮观的石头城,已跃入历史,与其类似的石峁遗址,若两者间有重大的文化关联,那将又是一番怎样的景象呢?

你看遍了,沧桑的大地藏下你的视线;你看遍了,感觉将飞翔的秋天吞进肚里,满嘴是丰收的味道。但你没看到任何文字,哪怕一个符号!

哪怕一个符号啊!活着的人,会在敬畏中永远纠结。

世界哪里的石头城最壮美、最神秘、最迷人?还数陕北的石峁遗址——人头坑上的石头城。

(本文在2019年3月29日《人民日报》海外版发表,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