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至的《鼠曲草》寄托了作者怎样的感情

冯至,曾被鲁迅视为中国最伟大的抒情诗人的他,那些年时常静静地行走在昆明附近的山林小径上。每逢春暮和秋初,满山坡蔓生的鼠曲草,一丛丛离披着,纷染着梦幻一般的淡白。它们是那样的弱小和卑微,但始终不肯放弃应尽的努力,不卑不亢地迎风招展,默默地成就自己的死与生。冯至以内在深情发现了脚边的小草,是战争时期的特殊氛围促成的。1937年,因抗日战争爆发,冯至随同济大学内迁,一路辗转到达昆明后,冯至开始任教于西南联大。因城中时常遭受日军空袭,冯至一家后来迁居昆明杨家山林场的茅屋中。此处远离尘嚣,风物原始,自然界的一切本真地显露出来,无时无刻不在跟人对话。茅屋时期是冯至一生中最沉渊于自然和玄思的时期,他一生中最珍爱的三部书:诗集《十四行集》、散文集《山水》及小说《伍子胥》,都是在林场茅屋中诞生的。直到晚年,冯至仍在《立斜阳集》中回忆在他的一生中的茅屋岁月,“风声雨声,声声入耳,云形树态,无不启人深思。”他还着意提到了路边那“谦虚而洁白”的鼠曲草,在当时成为他向朋友们推荐的山居趣味之一。如果别人附同他的意见,他会如孩子般感到极大的快乐。如果没有那场战争的阴霾压顶,如果没有拖家带口、流窜四方的离乱之思感,冯至不会在暂时安定下来之时,体味到与人世无扰的自然生活的甘美。目睹过太多抗战时期的丑恶世相,冯至对一丛清净无染、顽强生存的小草表示敬意。借山水草木的清绝来陶冶自己的性情,锤炼自己的人格,鼠曲草那种“谦虚而洁白”的精神微妙地传入他的体内,滋养他的思绪,而且不自觉地从他的笔底下流出来。
一半以上篇章写于此时的《山水》,就表露出回归自然的艺术观和人生观。整部《山水》散发着一种暮春或初秋的情致,写得从容舒展,朴素清澈,温婉的抒情笔调中又时时流露出绵远的沉思。冯至的文笔如清茶般令人沉静,他成熟的心怀给予人的不是躁动与热情,而是萧疏与体贴。冯至不如一般文人那样逞才使气,在山水之中读出重重叠叠的历史人文意义,恰恰相反,他试图剥离千百年来附着在山水之上的外在的文化污染,使其回归到本色的原始的状态,将骄傲的人回复到自己在自然界中与万物等同的位置。冯至从奇山胜水和英雄名人的眩光中远远退出,甚至将当时国内外的时局形势也搁置起来不予考虑,他全心全意只是关注于平凡山水和无名者,那些路边小草一样广大而卑微的存在。关切于人世间和自然界互相关连和不断变化的关系,表达人自身与宇宙万物之间生命的交流和化融,是《山水》最重要的主题。
他是自然神殿的祈祷者,不为过去和未来分神,而是屏息凝神地投身于永恒的现在,坚持完成自己的使命:在天地神人之中寻求生存的深度。他为一株草,为一朵花顶礼膜拜,因为这些忠于尘世的花草,在它们小小的柔脆的身躯上,保持着永恒的童年——无染无着的自然之心。与它们相比,人类栖栖皇皇,矫情作怪,扰乱了自己作为自然一部分所应有的生活节奏。冯至赞美一位如一棵老树般凭本能生活的老人,这位淹然物化、与自然同流的老人,达到了老庄哲学所说的“真人”的境界。《鼠曲草》我常常想到人的一生,
便不由得要向你祈祷。
你一丛白茸茸的小草,
不曾辜负了一个名称;
但你躲避着一切名称,
过一个渺小的生活,
不辜负高贵和洁白,
默默地成就你的死生。
一切的形容、一切喧嚣
到你身边,有的就凋落,
有的化成了你的静默。
这是你伟大的骄
却在你的否定里完成。
我向你祈祷,为了人生。————一种怀念,成就了以上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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