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靖有哪些传统的技艺?

会泽斑铜:国家级“非遗”的百年悲欢离合

“堂琅县,因山而名,出银、铅、白铜、杂药、有堂琅附子……”这是《华阳国志·南中志》的一段记载,而“堂琅县”便是今天位于云南省东北部乌蒙山主段的会泽县。

从出现在历史中的那一刻起,会泽就和铜结下了不解之缘。

1914年,云南会泽铜匠街“宝鸿号”第十代传人张宝善带着精心制作的一只铜鼎锅参加巴拿马博览会,并一举夺得银奖。

从此,会泽斑铜走出大山,声誉广传。

此后百余年间,会泽斑铜的发展历程颇为坎坷。虽已被打造成地方名片,但时至今日,传承方面却显现出诸多困境。

除了高品位天然铜矿石的极度稀缺外,传承人的青黄不接也给这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埋下了危机。

在如今的会泽铜匠街,要不是有张宝善的后人张伟传承了斑铜手工制作工艺,支撑起了会泽斑铜文化这块金字招牌,铜匠街也许就成了一个有名无实的普通街道名词。

百年铜匠街演绎悲欢离合 在会泽县城铜匠街狭小的巷子里,28岁的张伟每天早上起床后,就开始了繁琐的斑铜制作工序。 父亲张克康两年前去世后,他“被迫”提前成为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会泽斑铜的第十三代传承人。

从父亲手中接过衣钵时,张伟本想着传承之事难度不大,但真正抡起祖传的锤子开始敲打生铜时,他发现这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前两年,因为手艺还不精湛,他几乎足不出户,天天在家里重复着上万次的生铜敲打,磨练技术。

他的眼光也还没有父辈们那么独到。有一次,有人给他送来一块天然铜,表面已能看到纯铜,求铜心切的他花了八千多元买下,没想到剖开后里面全是砂石,毫无用处。

其实斑铜的制作工艺流程极为复杂,光选料一项,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老师傅,也未必就能练就火眼金睛的本事。

在会泽当地,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铜匠街过去有个王铜匠,家道殷实。民国时生铜稀缺,一个男子带着几块样品找到他,说在山中找到一批生铜,王铜匠一看生铜形状规整,不可多得,男子说这些只是其中一部分,执意打包出手,王铜匠心一横,仓促定下了这批生铜。

几天后,王铜匠带着妻儿搬出了铜匠街。

事后人们才知道,这批生铜除了那几块样品,全是废品,求铜心切的王铜匠用祖传的四合院换来了一堆废铜!

依靠斑铜兴盛起来的铜匠街,就这样在岁月变迁中演绎着无数的悲欢离合。

关于它的传说,至今流传着很多版本。最靠谱的一种说法,是说明朝灭亡后,紫禁城中的工匠隐姓埋名,四散流亡。到了清朝,铜匠的子孙辗转到了会泽,在这里开始了淘金生涯,随着规模慢慢扩大,铜匠街也由此而得名。

后来,一个姓张的铜匠,偶然得到一块自然铜,他用祖传手艺做了个香炉。没想到,这个香炉竟比大明宣德炉还要光泽、剔透,斑点更为天然,一拿到店铺就卖出了高价。

消息传出,铜匠纷纷效仿,这门手艺,后来就被形象地称为“斑铜”。

尽管这些说法如今已经无处考证,但在会泽斑铜的发展历史上,有两点是无法回避的:一是铸铜推动了会泽当年的繁荣;另外一个则是铜匠街张家曾开启了会泽斑铜崭新的时代。

三代人的传承

在继承祖辈的手艺前,年纪尚幼的张伟悠着爷爷和父亲讲这些故事,充其量算是好奇,可随着父亲张克康去世,继承祖业的他开始意识到,那些听起来有些神秘的故事背后,凝聚着会泽斑铜300多年的历史。

在如今的会泽,市场上的斑铜五花八门,但 气最大的,非张氏斑铜莫属。

早些年,斑铜已被列入第二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张伟的爷爷、父亲均是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到张伟时已是十三代。很多外地游客来到这里,铜匠街张家必定是要光顾的地方。

不过和名气不相符的是,会泽斑铜后来的发展并没有如先辈们所愿,一年比一年壮大,相反却出现萧条之势。

特别是在城镇化建设快速发展的今天,历史悠久的铜匠街显得愈发逼仄狭小,为维持生计,曾经的铜匠们大多已经转行做了其他生意。百米长的铜匠街上,如今已只剩张家仍在孤独地坚持着古法制铜。

张家老宅位于铜匠街入口处,几十年前,张伟的爷爷张兴源继承了祖上传下来的工艺,在30平米大小的院子里,用简单的工具打制精美的斑铜器皿,名气也越来越大。

有一次,一名国民党军官找到张家,要张兴源在短时间内打制一批铜锅,用作行军炊具。由于数量庞大,光靠一家之力根本无法完成,张兴源便召集铜匠街上的其他工匠,分配任务,终于赶在交货日期前完工。

但让张家人没想到的是,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灾难。

“因为都是手工打制,大小、规格都会有所偏差。”张伟从父辈口中听说,由于规格不统一,爷爷第二天就被带走了,并遭到了毒打,虽然后面被放了回来,耳朵却留下残疾,从此丧失了听力。

解放后,国家对铜制品进行统一管制,在清理地下工厂、割资本主义尾巴的那段特殊历史时期,张兴源锻打了几样极为漂亮的斑铜工艺品藏在柜子里,想留个念想。后来,妻子害怕斑铜连累全家,悄悄背着家人低价出售了,张氏斑铜也从此沉寂下来。

这段时期,之前活跃在铜匠街上靠制铜为生的商户们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张兴源也关起大门,停掉了这门200多年历史的民间技艺。

在沉寂了几十年后,上世纪80年代,古法打制的斑铜再次被人们关注起来,加上政府鼓励,年近八旬的张兴源再次拎起钉锤,张家老宅也在叮当声中慢慢恢复了生气。

但此时老人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只会做不会讲,大儿子张克康硬是靠着眼睛观察,在几年后完全掌握了所有的技术要点,成为了会泽斑铜第十二代传承人。

一个人的坚守

近年来,拥有着丰富旅游资源的会泽也慢慢在开发大潮中嗅到了商机,斑铜更是被打造成了当地最著名的旅游商品。

为了迎合市场,规模化的斑铜生产开始慢慢诞生,昆明商业化的熟斑企业一年可能有上千万元的订单,就连隔壁街做马鞍转行过来的马家,经济效益也比张家好太多了。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因为缺乏天然铜原料,坚持古法制铜的张克康经常一两年做不了一件斑铜。

为维持生计,妻子只能靠卖豆腐为生,一家人住在清代传下来的老房子里,拮据度日。

张伟从小就看着父亲制作斑铜长大,久而久之也算是入了门。

据他介绍,生斑斑铜选料要求十分高,必须是大自然中的天然铜块,因以游离态存在于大自然中,天然铜自然就显得稀少。

另外,制作工艺更为复杂,每次拿到自然铜,都要通过煅烧、敲凿等方法除去杂质,正常情况下,光是这一步骤就要花去几天甚至一个月的时间。

之后,还要经过锻打塑形、烧斑、精工打磨、抛光等十余道复杂的锻打和工艺处理后,让金、银等有色金属以斑点形式自然分布呈现在铜器的表面上,整个过程往往要花费数月时间。

作为祖传手艺,张家制作的斑铜之所以出名,还源于拥有数代相传的独门“显斑”秘方。这是一种用多种植物配成的药水,可让之前还平淡无奇的 制品立马显现出精美的斑点。

张家的祖传秘方,是斑铜文化中不可忽略的一部分,祖辈们也早早立下规矩:传内不传外。

张克康在清贫的日子里苦苦地坚持了一辈子,一直恪守着祖训,但是到了晚年,担心这门老手艺流失的他却坚决不想让两个儿子继续了。

大儿子大学毕业后,考上了公务员,不过从小就对斑铜有着浓厚兴趣的小儿子张伟却早已下定了继承祖业的决心。

高中毕业后,他专门报考了昆明理工大学应用化学专业,就为在理论上弄清祖传的“显斑”配方。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自己毕业后学成归来,本想振兴祖业,却被父亲“撵”到了当地一家国企上班。

有一次,张伟向正在吃饭的父亲提出想辞职回家专心学习斑铜技术的想法,原本脾气温和的张克康甚至一怒之下砸了饭碗。这是两代人之间的”斗争“。

隔阂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家庭变故。

2014年,张克康突然因病去世,他一辈子恪守古训,临终前也没将祖传秘方透露给外人,很多熟悉会泽斑铜的人曾断言,“云南可能再无师傅坚持做生斑了”。这让张伟意识到,自己若不继承,断掉的不仅是十三代的铜匠事业,还有“显斑”这密不外宣的技艺。

更何况,他还怀揣着一个更大的梦想:创办一个传承弘扬、学习陈列、展览展示、产品展销、个性体验为一体的创业园,丰富会泽历史文化品牌的内涵。

不久后,这个25岁的年轻人辞去工作回到家中,在悲伤和孤独中又抡起了祖辈留下的铁锤。

保磊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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