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朱家岗:新四军粉碎日军大扫荡

华北平原的地道战、地雷战、山区游击战堪称经典,江南的抗日斗争名闻遐迩。广袤的华中平原洪泽湖畔,人们借助于四通八达的路沟、土圩子、青纱帐开展的敌后抗日斗争也有许多可歌可泣的战例,新四军四师九旅二十六团进行的朱家岗守备战就是其中之一。

困兽犹斗

1942年冬,尽管在国际上德国正从苏联撤退,英军已在北非登陆,太平洋之战失利,日军不得不从华南向华中、华北溃缩,尽管日本人也看到光靠武力杀阀根本无法征服中国人民,但是他们不甘失败,再次以精锐部队平林十七师团的清水旅部、十三师混成旅团一部为基干,纠合伪军十五师窦光殿部,二十八师潘干臣部以及伪徐淮特区绥靖军郝鹏举部两个团,总兵力约万人,由徐州固镇泗县宿迁淮阴盱眙五河等地出动,以半城、青阳为目标,分五路向我淮北根据地合击,妄想歼灭新四军四师主力和淮北党政机关于洪泽湖畔。

得知敌人空前的大扫荡,四师师长彭雪枫并不惊讶。面对敌人海、陆、空大规模围剿,主力部队只有跳出敌人包围圈,在敌后来个掏心挖肺,最终粉碎敌人的围剿。

彭雪枫师长和邓子恢政委疾步走进团级干部学习班。毕竟,青阳镇敌人距这里只有三十多里,金锁镇、洋河镇的敌人也相距不远。彭雪枫迅速下达命令:敌人开始扫荡了,你们赶快回去准备反扫荡,任务由你们旅部具体布置,这次敌人是海陆空一起上,来者不善。九旅二十六团团长罗应怀立刻应到:报告师长,既然来了,我们不会让他们舒舒服服地回去,就是老虎我也要拔它几颗牙。

临危受命

日军进村

新行圩子,九旅战前会议刚结束。匆匆骑马赶回的罗应怀一头就扎了进去。韦旅长非常高兴:大罗,你来的真是时候,鬼子的扫荡开始了,主力部队决定跳出敌人的包围圈,实施外线作战。旅部考虑再三,决定由你们二十六团在内线牵牛鼻子,掩护党政领导机关转移,拖着敌人在根据地里转,消耗疲惫他们。你们团今后所处的局面必然是困难、复杂的,斗争将是残酷的,要在思想上做最坏的准备,要百倍的警惕,防止敌人——(韦国清旅长作了个合围的手势),有没有什么困难?

罗应怀坚定地说:坚决完成任务。

韦旅长再三叮嘱,战场上的情况千变万化,要临危不乱,指挥者的决策决定着一支军队的命运。

已经能够听到敌人的枪声,新行圩子外,罗应怀和大部队挥别。这意味着敌人的包围圈里,将只剩下二十六团一个团的正规部队。团长罗应怀,副团长严光、谢锡玉政委顿时感到身上的担子沉甸甸的。

战斗就这样开始了:村庄上,鬼子们正在开饭,忽然枪声大作,手榴弹从天而降,新四军战士冲进了厨房,打死了鬼子,夺了武器,抱上几摞大饼就走。老百姓也没闲着,晚上掘坑挖土、破路筑沟,鬼子一有动静,大伙儿扛上工具回家睡觉去了。鬼子如“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而我们的战士则两天三仗、灵活自如。

朱家岗守备战中的战士

二十多天过去了,敌人依然没有咬住二十六团。外线我军更是袭击不断。

朱家岗东临洪泽湖,西靠安河,是淮北根据地腹地,从地形上看,它是一个东西走向的土岗子,上面坐落着曹圩,四面是土墙,土墙外是圩沟,其东南面有一大门和便道,这里是唯一对外通道。圩子北面十四五米有一条两米深、两米宽的路沟,与圩墙平行。曹圩西面一里多地是孙岗,西南约1里是张庄。

12月9号,部队两天已经打了三仗,连续地奔袭,战士们极度疲劳,朱家岗距离金锁镇只有12里路,为了便于明天攻打金锁镇,黄昏,他们驻进了朱家岗。

其间,当地的基干民兵和老百姓积极要求与游动哨一同行动,帮助同志们巡逻。其中有个基干民兵叫孙甫全。无意中进入了一个意外的陷阱。

寒风中,孙甫全和两个战士组成的游动哨向西巡查。忽然一个战士踩空,扭坏了脚脖子。孙甫全让极度疲劳的战士们到路边沟里歇息一会儿,自己一个人继续向前查探。路沟内,两战士很快熟睡过去,鬼子尖兵从另一条道路摸了上来,他们杀死了熟睡中的新四军战士,抓住了赤手空拳的孙甫全,并逼着孙甫全向朱家岗摸去。鬼子对他的防范很严,使他没有时间向同志们报警,孙岗离团部最远,孙甫全把敌人引向孙岗。到了孙岗,他发现,战士们驻扎的东大院并没有岗哨。急忙大喊:里面有人吗?皇军来啦。鬼子有所察觉,一脚将他踢倒,端枪向里面冲去,屋内新四军战士一骨碌爬起来举枪射击,打死了进门的鬼子,激烈的战斗首先在孙岗打响。孙甫全趁乱跑向另一个新四军驻扎点报警,然后急匆匆奔向曹圩报信。此时是凌晨4点。

激战孙岗

日军炮火

孙岗战斗拉开了序幕,一连一排、二排、三排分别驻扎在三个大院内,战斗首先在三排驻地东房院打响,把进门的鬼子消灭以后,战士们从墙上的枪眼射击。鬼子不断向院子里投弹,战士们捡起后又投了回去。

鬼子急了,施放大量燃烧弹,战士们无立足之地,他们决心用刺刀和大刀向多灾多难的祖国表达他们最后的忠诚。20余名英勇的战士冲出了院门,与敌人肉搏,相继倒在冲锋的路上。鬼子小队长看到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这是一支什么军队?英勇到如此地步。

孙岗的战斗并不是孤立的,孙岗方向枪声一响起,就把罗、严、谢惊醒。不一会儿,一营通讯员进来报告,一营一连在孙岗遭到一百多鬼子袭击,营长已命令二连孙存余部右翼侧击敌人,支援一连,请团部派部队正面配合,消灭敌人。于是罗应怀命令驻扎在朱岗的三营以一个连防卫西南方向,以一个连支援孙岗一连。

因为张庄通向孙岗的路已被鬼子封锁,孙存余和战士们由北进入圩北路沟向西攻击,不料前方也布满了鬼子,正对孙岗形成包围,他们一阵排枪打死了几个鬼子,敌人暂时放弃了对孙岗的包围,跳下路沟挡住了二连的去路。双方隔着横垛对峙着。孙存余发现三营七连在支援孙岗途中也遭到鬼子炮火阻击。很明显情报有误,鬼子远不止一百多。于是一面坚守,一面向团部报告。

坚守张庄

新四军

敌人突破了孙岗阵地,张庄失去了屏障。戴春涛带领五连三排的同志打退了敌人100多鬼子的多次进攻,燃烧弹打着了房子,战士们在烈火中艰难死守,大火和炮击中不断有战士倒下。罗应怀手拿望远镜看到这一切非常着急:一定要通知同志们不要死板固守,要灵活。

鬼子再次攻了上来,四五十个鬼子趴在距院墙20来米处,正要起身冲锋。戴春涛一声令下,二十余颗手榴弹飞出院墙在鬼子中间爆炸。戴春涛扔出的手榴弹正砸在稍远处鬼子歪把机枪的鱼尾上,机枪和鬼子一起炸飞。战士们冲出去,一阵砍杀,失去机枪火力支援的鬼子退了回去。接着,鬼子们改变了战术,悄悄地顺着路沟偷袭过来,等战士们发现时,鬼子已经近在咫尺,十几个鬼子占领了相邻的院子,他们开始投掷手榴弹,被战士们捡起后又扔了回去。

鬼子的燃烧弹又打了过来,烈火包围着每个战士。“撤!”九名战士迅速集合,向烈士们的遗体作短暂告别,背起烈士的枪支弹药,从临时挖的墙洞由西大院进入东面大院,西大院被炸得面目全非。

经过清点弹药,每个战士只有五六颗子弹,两挺机枪只有不到100发子弹,八班副把两颗小巧的骑兵用手榴弹交给了戴春涛。子弹和手榴弹都不多了,张庄是曹圩西南屏障,如果张庄失守,曹圩也就难保,大家都明白考验每个同志的时候到了,赶紧找能和敌人肉搏的武器,大刀、铁叉、抓钩、草叉,只要能弄死鬼子就行。

这时,戴春涛头也不回,越过敌人封锁,向团部奔去。回来的时候只带回了四颗手榴弹。临走的时候他向罗团长保证:请首长放心,我们人在阵地在,决不让鬼子占领张庄。幸存的九名战士就是靠这四颗手榴弹和极少的弹药,加上大刀和草叉坚守张庄到最后。

对垒东南门

朱家岗战斗牺牲烈士追悼大会会场

东南门战斗异常激烈,经过大半天的战斗,四连三排七班八班伤亡很大,没有几个人能够战斗的了,急需支援。已经没有预备队,这时严光想到了九班----小鬼班,那些十五六岁的小鬼们。

小鬼班由四连副连长尹作新带领来到东南门阵地。鬼子上来了。几十个鬼子们排着队,平端着刺刀冲了过来。鬼子近了,尹作新一声令下:打。两排枪放过,三十多鬼子倒地毙命,甩出一批手榴弹后,周茂松和十几个小鬼班的战士在机枪掩护下,手持大刀冲了出去。他们抢回大车,稳稳地堵在了圩门口。迟到的鬼子机枪子弹只在大车上增加了一些弹孔。

黑夜来临,罗应怀团长把负责圩内西南防御的四连二排调向东南门口紧急支援。圩内只留下一个排的兵力,所有人都横下一条心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忽然,东南门外鬼子阵地上出现了一个绿衣指挥官,罗应怀指挥通讯员、警卫员一阵乱枪将其击毙。这时韦国清带领队伍自东向西打了回来,鬼子的援军也受到牵制无法到达,日本人动摇了。

西南方向燃起三柱黑烟,鬼子阵地上旗帜飘动,不见什么动静,战士们摸上前去,鬼子已经逃跑,回去后各据点烧了三天三夜尸体,有两百多具。朱家岗守备战终于取得了胜利,敌人的大扫荡因此而草草收场。

朱家岗战斗的指挥员罗应怀将军近照

建国后,罗应怀历任福州军区后勤部政委、福州军区副政委兼福建省军区政委、成都军区副政委、北京军区副政委等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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