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八景 花斑彩石 纹成五色漾波间

一块巨型彩石,在荣成东海边已经巍然屹立了五亿年,阅尽了寰宇间的沧桑巨变。这的确是自然界的一个奇迹与神话。站在它面前,你不能不慨叹上苍的出神入化与鬼斧神工。这块巨石的奇特之处在于,其形貌千姿百态,变幻万端;其质地如玦玉莹润,琉璃耀晶。这块巨型彩石便是有“中华海上第一奇石”之称、曾被列为道光荣成八景之一的花斑彩石

花斑彩石位于荣成市俚岛镇烟墩角村南的浅海中。距岸50多米,长约35米,宽约20米,高约9米。道光《荣成县志·山川》记载:“花斑石,城南二十里孤立海中,高数丈,天生花纹,灿烂如锦。前邑侯曾公选达改名‘起凤’石。”

据考证,此石为五亿多年前,寒武纪燕山火山喷发的基性火山岩——凝灰岩冷却凝固而成,是火山岩浆沿地壳裂缝挤压上来的裂隙喷发出来的。它们在海水漫长的侵蚀下,由于二氧化锰、二氧化铁等物质的代换和侵染作用,形成了由黄、白、褐等颜色组成的环状、同心状、椭圆状的彩色花斑;而那蜂窝状的浮石造型,则是火山喷发时包裹入内的浮石块。这是中国一万八千公里海岸线上,惟一集海蚀柱、海蚀纹、海蚀浮石为一体的海上奇观,其独特性和珍稀性不言而喻。

五亿年前的宇宙发生了什么,人们不得而知。但这块形质奇特、色彩艳丽、花纹旖旎,神韵万象的奇石,却从此诞生并永远挺立在山东半岛最东端的沧海中,成为上苍留给人类的一个永久性自然奇观。如此古老的孑遗,其本身所历尽的种种传奇,自然是无法言喻的。当地自古流传一种传说是,这块由赤、橙、黄、白、青5种颜色组成的石头,是女娲补天时所遗漏的一块五色神石,所以当地人也称其为“女娲靴”。既然是女娲补天的“五色彩石”,秦始皇作为一个凡夫俗子,他两次陛临荣成,也就没有理由不来礼拜这块上天赐予的“神物”。所以,传说秦始皇来荣成时,曾专程前来礼拜花斑彩石,以求得实现他治国安民的雄才大略。

现在听起来,这些传说并不觉得其荒诞不经,因为它太过古老。相对于其几亿年的经历,它有怎么样的离奇传说,人类也没有资格去怀疑抑或否定。

秦始皇以降,历代文人骚客、官宦商旅、贩夫走卒,无不纷至沓来,一睹这五色神石的风韵神采,并纷纷用文字加以描述,为此给后人留下了许多珍贵的历史文字资料。

上文所提到的“前邑侯曾公选达改名‘起凤’石”,其中的曾选达,是江西彭泽举人,清嘉庆四年(1799)任荣成县知县,嘉庆九年(1804)离任。曾县令公务之余最大的爱好就是游览荣成的名胜,特别对荣成的奇特风物非常珍爱。嘉庆初年,胶州举人宋绳先来荣成任教谕,他曾写过一首长诗《文石歌为曾明府作》,记述了曾选达在荣期间,对文石宝滩文石的钟爱之情。曾选达闲暇时会骑马来到现在的港西海滩,捡拾文石鉴赏收藏。诗中说“曾侯天授有石癖,爱石居然如爱民。三年宰邑乐清俭,收藏扄钥非常珍”。曾选达喜欢文石达到了痴迷的程度,每当捡到一块奇特的文石都会如获至宝,以致“一经拈出顿有得,击节妙肖何欣欣”。所以,曾选达有“文石君”的雅号。花斑彩石,这是曾选达必须要前来观赏的去处。他看到花斑彩石后那种慨叹的神情,我们不难想象到。遗憾的是,他没有为此留下只字片语。但是,道光《荣成县志》留下一点信息,说曾选达为这块五色神石起名为“起凤石”,大概是形容这块巨石就像一只翩翩起舞的凤凰一样美丽多姿。客观地说,曾选达的比喻十分精妙。

道光年间曾任荣成知县的李天骘留下了观赏花斑彩石后的感慨诗作,他在诗中说:“灵孕千年浮水面,纹成五色漾波间。玻璃屏启惊述目,锦绣花堆喜破颜。”李天骘用其生花妙笔,惟妙惟肖地为我们描述了他眼中花斑彩石的美丽风姿。今天我们睹物品文,同样有颇深的感受。

教谕宋绳先,有一天教完书没事,约上几个朋友,先是去了董樵隐居处的王家山游览,然后折道来到花斑彩石,驾着一叶小舟,围着花斑石进行了全方位的观赏。惊叹之余,他写下《游花斑石记》;《废铎呓》的作者,清嘉庆副贡、曾任阳谷县教谕的林培玠,也曾慕名而来,后来在他的专著里特别以《花斑石》为题,行文予以介绍。在他们的眼里,花斑彩石就是一个自然“博物馆”:五彩颜色,交相辉映;沟回曲线,如云缥缈;花鸟虫鱼、山川草木、猛禽走兽、人物形态等,无不毕现。总之,在这些文人的眼里,自然界的一切,在这里都能找到具象。林培玠在文章里描述道:“(花斑石)在海内,上镌花文,山川草木,楼阁人物,无不毕具,神工鬼斧,断非人力所能为。朝暾初上,乘舟自海中望之,日化辉映,瑰奇绮丽,巧夺天工。而海潮喷激,终古常新,形略不勒,尤理之未易喻者也。”

现代著名书法家任同光先生到此游览后,欣然挥笔写道:“玛瑙琥珀堆成,天章云锦织出。鬼斧神工难就,世人惊叹绝睹。”其笔意驰肆,比拟绝妙,意境高远。

自然造化人文积淀

花斑彩石离海岸不过几十米,退潮时人们可涉海而临。过去人们前来观赏,基本都是赤脚涉海或者浮舟而来。现在,已经是九曲回廊直达石前,人们可以悬海近距离仔细品赏这一自然奇景了。

默然静观,在笔者眼里,整座巨石,如同一头向西躺卧的骆驼。在经过亿万年沙海奔波、砥砺淘洗的历程中,这头“骆驼”走到了近岸处,并就势卧在这里“小憩”,却再也无力挪动脚步了,从此变成了一种永恒。

彩石的北面和东面没有海蚀现象,石体基本保持原貌。其变化主要在南、西两面。这两个方向离海岸只有几十米远。可以想象出来,数亿年来,几丈高的海浪向彩石的西、南海岸扑去,遇到岸礁的阻挡回撤后,海浪形成巨大的反作用力,再向彩石奋力拍击。就这样周而复始,日复一日,坚硬的岩石经过汹涌海浪的拍击、切割和侵蚀,一些呈现不同色彩的矿物质逐渐显示出来,形成这些环形、圆形、椭圆形的图案,真可谓鲜艳夺目、美轮美奂。站在彩石的面前,人只有慨叹的份——自然的力量,真可谓威力无比,无坚不摧。而我们人类在自然威力面前,只不过是一粒微尘而已。

站在花斑彩石这里向东北远眺,约数百米之外有一座陆岛山峰雄然冲入海中,与花斑彩石遥相呼应,互为依凭,这便是崮山半岛。远远望去,崮山东西横亘如虎踞龙盘,其上松林丰茂苍郁,临海处危崖耸立极其陡险。这里当年曾经是抵御倭寇袭扰的前哨,山顶建有一座烽火台,为成山卫所属十墩之一。沿着舒缓的山坡爬到崮山顶,只见有一个十几米高的烽墩遗址荒寂地躺在那里,后来在其上面构建的房屋也坍塌颓废。站在烽火台的最高处,由于松树的遮蔽,四周的视野有所限制。西南方向的海中,花斑彩石显得十分瘦小,静静地卧在海中;东面就是浩渺的黄海,波光粼粼,一望无际;俯视脚下,崖石陡峭悬海而立,海水与礁石相接,浪花四溅,轰然作响,令人惊心动魄;西北就是著名的天鹅湖旅游生态民居烟墩角村;东北极目之处,那里便是中国的好望角——天尽头

据说,崮山上有当年玉皇大帝登天称帝时留下的脚印,当地人称之为“天梯”;这上面还有一个天然的钓鱼台,孤悬海中,传说当年姜子牙云游路过此处,曾坐在上面把杆钓海,挥斥方遒。从这两个古老的传说中,我们不难读出两层含义:一层是道明了崮山悬立大海的险峻之象;另一层则说明崮山乃至花斑彩石,于自然奇观之中,蕴含着丰厚的历史人文内涵。

我仔细观察过崮山脚下的岸礁,其质地色彩与花斑彩石的一模一样,这又可以断定当初崮山与花斑彩石本是联成一体的,五亿年前由于地壳运动,才使得花斑彩石脱离崮山母体,形单影只地独立海中。这也可以诠释出一个道理——奇绝之景往往寓于孤险之中。

花斑彩石北面紧邻着的是由崮山环扼形成的一个港湾,岸北就是烟墩角村。这块水域面积虽然不大,却因为彩石、天鹅、海草房等自然、动物与人的契合,形成了一座动静皆景、天人合一的人间天堂。

烟墩角的海草房是胶东沿海地区保存相对较好的古老物证。它以石为墙,海草为顶,外观显得十分古朴厚拙,给人一种极具视觉冲击的艺术美感。据考证,海草房从秦、汉以来便在胶东半岛广为流传,到了元、明、清则进入繁荣时期。用于建造海草房的“海草”,是生长在5~10米浅海的诸如大叶海苔等一类野生藻类。海草在海中随着海水摇曳飘荡,其颜色翠绿可人,晒干后则变为紫褐色,非常柔韧。用其苫房,除了有不易腐烂经久耐用和不易燃烧等特点外,还具有冬暖夏凉的优点,深得当地百姓的喜爱。

烟墩角村,明崇祯年间建村,因村处崮山西北角,山上有烟墩,故名烟墩角。这应该是当地守军的后代,在此聚居成村的。烟墩角村的先人们,为了守卫这片土地的安宁,告别家乡来到这偏远的山陬海澨之地,并在此扎根繁衍。目前,在烟墩角村尚保存50多幢有200多年历史的海草房。这些历经无数风雨的海草房,同样也印证着一种人文历史的久远。

烟墩角安静的环境、淳朴善良的村民以及海中充裕的天然饵料,吸引着一种美丽的自然精灵—天鹅的眷顾。每年的十一月中旬到次年的三月中旬,成百上千的天鹅从遥远的西伯利亚,飞临此处栖息越冬。它们和烟墩角的人们,和谐相处,彼此交融,演绎出一幕幕人与自然最融合相亲的感人场景。“成倾胡天碧,一池雪花白”。我曾数次亲历了这种优美的“画境”,完全体验和深深沉浸在一种天鹅安乐,人们喜乐的物我两忘氛围之中。

此时,我会突然想起芭蕾独舞《天鹅之死》中的一幕场景。在宁静皎洁的月色下,一只身负重伤的白天鹅,忧伤地抖动着翅膀,在与死神作着最后的争斗。在大提琴奏出的忧伤旋律中,她艰难地立起足尖,怀着对生命的渴望,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飞离湖面。但由于精疲力竭,白天鹅缓缓屈身倒地,渐渐合上双眼……

而在烟墩角这块平静的海面上,这种悲剧是绝不会上演的。大天鹅再也不用为生命而忧伤了。这里善良的人们为救治那些生命困厄的大天鹅,不惜一切代价。有“天鹅之父”之称的袁学顺,20年来已经救治过500多只受伤的天鹅。在他的感召下烟墩角天鹅湖边的人们纷纷加入到救治、保护大天鹅的行动中,并为此成立了许多的“天鹅救助站”。这里已然成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典范之地,人类真善美的美好品行在此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和昭彰。人们对天鹅的钟爱,也充分说明了,天鹅等自然界的生灵同样是人类追求精神愉悦的一种寄托和载质。

在这块美丽的东方极地,花斑彩石的自然之美、大天鹅的动物之美、烟墩角人的心灵之美以及周遭的自然环境之美,恰到好处地融为一体,真正达到了一种“天人合一”的至纯境界。我想,所有这些,都无不与有着五亿年自然历史的花斑彩石的浸透和濡染,有着某种潜移默化的天然联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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