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怀柔这个普通的山村,竟然藏着一个“全国之最”
怀柔北部山区,有条沟谷叫天河川,沟谷内原生态特色明显,溪流就像一条白色的丝带,绵延百里,如珍珠般串起了两岸大大小小二十几座村庄。
我的老家就是这串美丽珍珠中的一枚。村庄不大,山水环绕,恬静安然,自明代成村,已有500多年的历史。一进村口,一对外形不规则、灰白色的普通鹅卵石,静静地放置于此。大块的一米见方,中间有圆形凹槽,很光滑,已看不出雕凿的痕迹;小块的为圆柱形石杵,长约六十厘米,颜色略深。两块普通的石头,一般不会引起人注意,但村子的名字,却缘起于此。
于书文
对石村 摄影:于书文 村名来源于碓臼
《怀柔县志》记载,对石村原名碓臼石,明代成村,村名后渐渐演变为今名。小时候,我曾见过这对石头,原来放在村口的古井边,后来就不知下落了。谁也说不清楚这对石头雕凿的年月,是谁凿制的,只知道它的名字叫碓臼,是加工粮食的用具。
几百年人来人往,这鹅卵石也历尽了沧桑,被磨得如玉石般光洁。后来有了碾子和加工的机器,碓臼就被彻底弃用闲置了。尽管在美丽乡村建设中,那些曾经低矮破旧的老屋已经换成了宽敞明亮的大房子,那些乡间土路早已变成整洁的街巷,但山川依旧,乡音未改,作为文明历史最基础单元的古村落,其点点遗痕,依然闪烁着农耕文明的光环。
村落所处的天河川古称“天克力”,意为“边界”,是用蒙古语命名的一条沟谷。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这条川谷山环水绕,树木丛生,百草丰茂,自然成为融汇往来、商贸交通的最佳选择。明代《四镇三关志》记载:“由天克力南至表厂、椒园儿,东犯神堂峪、亓连口、慕田关,俱石塘岭一带地方。”这些文字详细记载了游牧部落由坝上草原南下入侵关内的路线。可见这条川谷在明代及以前就已成为游牧民族穿越燕山屏障的一条军事通道,更是一条贯通南北的走廊。
对石村成村当在明朝大移民时。历史资料证实,明朝大移民最早开始于洪武三年(1370年)直至永乐十五年(1417年),共移民十八次。其中洪武年间十次,永乐年间八次。起因是元末战乱之后,江山布满创伤,燕蓟地区多是无人之地。为了恢复农业生产、发展经济,使人口均衡,天下太平,巩固明王朝的统治,朱元璋开始采取移民政策,按“四口之家留一、六口之家留二、八口之家留三”的比例迁移。移民多从山西各地,中经山西洪洞县的大槐树处办理手续,领取“凭照川资”后,拖儿带女上路。移民们忍不住频频回首,洒下故土难离的热泪。大移民涉及十八个省,五百个县,凡移民垦田,都由朝廷拨发路费、耕牛和籽种,免税三年。
推算起来,对石村成村时间至少已有500余年,这在长城以北的村落中并不多见。村中有于、夏、张等姓氏,于氏为大家族,是村落最早的原住民。明代移民时,据记载原籍为山东省登州府文登县大水泊。先祖们辗转周折,移民于此,可谓筚路蓝缕、历尽艰辛。
由成村时的几十户人家,发展到如今的二百余户,经历了数百年的漫长历程。一些零散的自然村如大张沟、瓦窑梁、后沟等都陆续归并到主村,成了消失的村庄。村里还有个现象,就是按照成村时的自然片区聚落,称为东营、西营。营和屯大都是明朝移民时实行军屯田、民屯田、商屯田所致。这一称呼也佐证了成村的历史。
古庙中壁画优美
村里有座玄云寺,也叫关帝庙,俗称大庙,位于村子中间,老街尽头。老街还在,不长,大约有数百米,街道两旁没有嘈杂的店铺,都是普普通通的民房。每当夜深,走在从童年就一直在走的老街上,月色斑驳,那银白色的光泽照在身上,洒满一地。街巷里,屋舍的影子拉长了,感觉朦朦胧胧,却又清清晰晰。
老街石板路换了,两旁的房子新了,院落变了,但古韵还在。皎白的月光中,前房、河沿儿、后铺子、东胡同、西门外,这些老地界的名字叫着依然那么亲切,这都是儿时的乐园。十字街口东向尽头,圈围着一道红墙,红墙内是大庙,青砖灰瓦,还是那么高大威严。那棵奇崛的古柏,不知生长了几百年,它的身影依旧苍翠挺拔,与庙宇相互映衬,夜色中越发显得神秘莫测。
古庙坐北朝南,据《怀柔县志》记载,玄云寺始建于清初,有正殿、配殿、耳房、山门、戏台等,距今已有三百余年历史。主祀关帝,正殿塑有关公彩塑,赤面美髯,仪态威严勇武。左右待从为关平、周仓立塑。东偏殿为观音殿,供奉送子观音;西偏殿为药王庙,供奉药王菩萨。东西配殿设龙王庙、五仙庙。院中侧柏为一级古树名木,虽历尽寒暑,仍枝繁叶茂,遮阴蔽日,生长旺盛。
殿内绘有明清彩画,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及文物价值。三间正殿西侧山墙的壁画画幅较大,可以辨认出画面内容为三国故事中的“三英战吕布”,场面宏阔,布局严整,刘关张和吕布等人物前后交错,形象生动,所乘坐的战骑极富动感。正面墙上的壁画因前些年墙壁坍塌,不慎破损,从而荡然无存。
西偏殿的壁画保存较好,虽然也有一些划刻损伤,但画面整体完整,画像神态端庄,衣饰上的纹络、飘带、器物及云纹,一气呵成,不见接笔涩滞,细腻精致。这些壁画虽出自于民间画匠之手,但技艺纯熟,色彩柔和,线条流畅精美,表现出高超的艺术水准。
小时候还曾见过庙内的铁钟,上面铸刻着文字,除了捐建人的功德,还有清光绪、民国时期修缮的记载,可惜后来不知所踪。
古庙是古村的灵魂与文化根脉,村与庙共生,承载着村人的精神寄托。近几年,每年农历四月十八日恢复举办庙会,其间四方民众云集,进香、唱戏、集贸,就像过年一样热闹。传统大戏和具有现代气息的文艺表演,使现代文明与民俗文化相得益彰,各领风骚。此时离家外出的打工人员和远近的亲戚朋友也都借此相聚在一起,看看老人,聊聊家常,凑了热闹又增进了亲情,展示出绚丽多彩的新时代人文风貌。
古树为中国最美槲树
恬淡和谐的乡风民俗和山村生活形态,与我们每一个离乡的人都有着藕断丝连的牵绊,它紧紧地拴住灵魂,锁住记忆,流淌在血脉里,这就是乡愁,是撕扯不断的家国情怀的乡愁。
摄影:何建勇
每次回到家乡,远远地就会望见村后高坡上的大树,它姿态不群,超然屹立,怀抱着村中的子民。有时更像一位慈祥的老人久久地站在那里,盼望着、迎候着远行的儿女。这棵树是村子的标志,就像山西洪洞县的大槐树,不管你走到哪里,漂泊多远,大树底下永远是你的根。
小时候经常和一群小伙伴在树下玩耍,这是自己一生中见到的最大的一棵树。古树躯干挺拔,气宇轩昂,我们六七个小伙伴手拉手才能合抱。仰望大树,树冠如盖,枝叶浓密,遮阴蔽日,就像撑开的一把巨伞,能遮住半亩树荫。盛夏时节,树下清风徐徐,凉快无比,村里的老人都喜欢在树下避暑纳凉。生产队时,修梯田、开水渠,春耕秋收,出工打歇,树下便坐满了人。年长的抽烟、喝水、聊天;那些不安分的男女小青年,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大树底下充满了欢乐。
还记得有一年,我们在古树旁边开山修渠,竟惊扰了一只山上跑下来的狍子,看到眼前热热闹闹的一群人,惊慌中不知所措,窜过来窜过去,晕头撞脑地撞进了包围圈,真是只傻狍子。那时候还没有什么动物保护意识,这只狍子成了大家饭桌上的美味。
日子被揉进平凡的生活,年年,岁岁。
大树下生长着故事,生长着果园和庄稼,一年四季,每一个季节都是景。2008年,中科院林业专家慕名专程为其鉴定后,确认这是北京地区唯一的一株古槲树。
10年后的2018年6月23日,《北京日报》刊发一条新闻《全国古树比颜值 北京5株古树上榜》,文中报道,历时近两年,由全国绿化委员会办公室、中国林学会联合组织的“中国最美古树”遴选活动公布结果,共有95株古树获得“中国最美古树”称号。北京市有5株古树上榜,分别获得“全国十大最美古银杏”“中国最美白皮松”“中国最美板栗树”“中国最美酸枣树”和“中国最美槲树”称号。而中国最美槲树,就是怀柔区对石村的这棵大树。
从这些报道中,我了解到家乡的这棵大树,还有个学名——槲树,而且是北京市唯一一株古槲树,位列“中国最美古树”之列!从此,我感到很骄傲,一个普通的山村,竟然藏着全国之最。
大树虽然年事已高,历尽沧桑,却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它把生命之根深深扎在泥土里,屹立在高坡上,默默无语,饱经风霜,见证风,见证雨,见证了村里一代代婴儿的第一声啼哭。
村里人对大树有情感,不论辈分大小,统称大树为“菜树奶奶”。不少男孩取名“菜根”、“菜锁”,女孩就叫“菜枝子”、“菜芽子”。
古石、古庙、古树,充满了神奇,就像千百年陈酿的一坛坛老酒和袅袅飘荡的炊烟,虽然静美无言,却总是令人回味悠长。我想,一个充满现代气息的村落,若是没了这些古迹,就不会称其为古村。那些传统的古建艺术,天人合一的空间格局,自然生长的珍稀树木,记载着久远的文化基因,散发着美丽的浓浓乡愁,它是我们血脉里的牵挂。
(原标题:古村里隐藏的移民史)
来源: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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