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去镇压叛乱，半道发现一个碑文立马掉头去造反

一

唐朝中期，河朔地区有三个军阀，即河北三镇的田承嗣、朱滔和李宝臣。三人名义上是大唐员工，其实早已单干，在河北鼎足而立，形成了“小三国”。既是小三国，三者之间，有时联合，拍膀子称兄弟；有时红着眼互掐，搞得乌烟瘴气，没有安宁日。

李唐元首坐在老板椅上，在遥远的长安望着这北方一角，无可奈何，唯有长叹。

那年，田承嗣不想当大唐属下了，特想自己当王。于是，他脑子一晕，造反!

唐代宗知道后很生气：过去，这些家伙“虽号称一朝，实为二国”，但在形式上还是以咱老李为大哥；现在竟然公然反叛自己，自己实在太没面子了。

唐代宗剧照

唐代宗绞尽脑汁，和幕僚们想了招绝的：你们三家不是爱互掐吗？这次，让你们狠狠掐一把，我老李坐山观虎斗！唐代宗马上让人送信给朱滔和李宝臣，说，兄弟啊，你们都是好样的，是真正的革命同志，只有该死的老田让我感到超不爽，现在，我给你们权力，去揍老田，替我出出气；到时，我给你们加官晋爵！

两镇领导一听，鼓掌通过，当即回府，高高兴兴各自部署军队去了。

原来，这两人虽然脑后都有反骨，但眼巴巴瞅着老田的公司做大，快要来收拾自己了，心里也很贼，想先下手，又怕打不过。现在好了，元首让打，而且是联合部队，实力雄厚，不打白不打。再者，老田仗着自己牛气，过去一直没把这二位放在眼中，正好趁着这个空子，出出这口恶气。

当天夜里，李宝臣首先对老田发动突然袭击。田承嗣正忙着准备王宫事务呢——要选美，充实后宫；要盖房子，美眉们选好了，得有金屋藏着啊；要修花园湖泊，田大师要带着美眉游山玩水啊……李宝臣的军队突然出击，不仅攻破了老田的前锋队伍，还把他手下一等一的大将俘获，送到长安杀头了。

田承嗣慌了，险些晕倒。他抓着脑门想，那二位战略伙伴现在不但不帮着自己，还成了忠臣，去抱唐代宗大老板的大腿了……不行，再这么下去，自己真要呜呼哀哉了。

老田不愧被后世史书称为“沈猜阴贼”。他见识过人，思索再三，就确定了对策：当年的二位战略伙伴中，他决定先对付出力最猛的家伙。打败这个，另一个就容易对付了。

这位出死力的，还真让他瞅准了，就是李宝臣。李宝臣对田承嗣一直不满，老田瞧不起自己先撇开不说，杀弟之仇不可不报。原来，李宝臣的弟弟是田承嗣的女婿，一天，他和田承嗣的少爷打马球时，因马惊使小田致死。意外嘛，老田也该原谅对方嘛，可他不原谅，拿根鞭子把李宝臣的老弟活活抽死了。老李都在笔记本上记着呢，现在，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了。

李宝臣属下的精兵，个个都是悍人，既能耕田又能打仗。这群爷们儿个个磨快刀子，光着膀子，摆出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姿态，朝田家军扑去。田家军吓得腿肚子转筋，“哗”一声散了—不是一次，是几次。

田承嗣无奈地找到幕僚，凄凄惨惨戚戚地告诉他们：“爷们儿，看样子我还没成就霸业就要驾崩了。”然后抹着眼泪让大家各自逃命吧，自己到时负荆请罪，去接受朝廷的惩罚。

这当然是激将法。果然，这招很管用，有位幕僚立刻站起来说，大帅，你别哭哭啼啼了，我自有办法。说完，附在田承嗣耳边叽里咕噜咬了阵耳根子。田承嗣一听乐得嘎嘎的，拍着那位的肩膀说，成，一定成。

于是，老田给李宝臣下了个套儿。

李宝臣最近大胜特胜，出尽风头，得意扬扬。现在，他已经和朱滔南北夹击，将田承嗣的战略要地沧州团团围住，再稍微用一下力，沧州就打下来了。

这天，他的军营里来了位风水先生，进门就笑呵呵地恭喜他。李宝臣乐呵呵的，说应该恭喜，自己把河北牛人田承嗣都险些捶扁了，那可是一笔隐性收入啊，以后谁不怕自己？谁知风水先生听了，连连摇头说No，自己不是为他这点小胜利赶来恭贺的。

风水先生慢条斯理地说，将军还有更值得祝贺的地方——自己学得鬼谷子神算，百无一失，最近沿路看风水、找龙脉，一路行来，可惜做的都是无用功；等来到这儿，顿时睁大了眼……说到这儿，风水先生卖了个关子，不往下说了。李宝臣那个急啊，说，先生你就赶快说吧，不然会急出人命的。

风水先生要的就是这味儿，看胃口吊得差不多了，才告诉李宝臣：来到这儿，自己终于发现一处王气之地……李宝臣一听，呼地站起来问：是哪个地方，先生能说具体点吗？

那人捋着胡须，缓缓告诉他：就在范阳。

李宝臣就是范阳人啊！他现在掌握着四州军队，又在揍田承嗣的过程中，锻炼成了一位不败将军，有足够的资本啊！他心说不得了，难道那预示的是自己？不过，他仍然有点不太相信，于是故意说：哥们儿，别忽悠我，别以为我是文盲好骗啊，我的智商可是很高的。

那人看着李宝臣将信将疑的样子，接着说，云从龙，虎随风，真命天子可是有祥瑞的，自己发现了一处祥瑞之地，可以带李宝臣去看看。李宝臣浑身打战，马上带着一群士兵，跟着风水先生来到一个地方。风水先生一指：祥瑞就在这儿，一挖便知。

李宝臣让士兵们挖，看能否挖出点异样来。不久，一阵惊叫传来，士兵们报告说，不得了了，竟然挖出一块碑。李宝臣忙跑过去一看，果然是一块碑，上面还有碑文，是两句打油诗：“二帝同功势完全，将田为侣入幽燕。”碑文的意思是，如果自己和田承嗣一块称王，携手问鼎山河，一定能够成功，保不准还能当上皇帝。

老李想当皇帝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几乎已到了梦寐以求的地步，现在看了碑文，两眼只放绿光，立马制定“称帝三步走”战略：先与老田讲和，再称王，等时机成熟再称帝。

做好规划，李宝臣又犯愁了：自己想联合老田，但不知人家答应不？这段时间，自己带着一群铁血爷们儿把老田揍得够呛……就在他担心难以和老田联合时，老田适时地抛出了橄榄枝，发来一条消息：老李，你跟朱滔一起拿走了沧州，那地方是归国有的，不是你自己所有的。你要是有意，就把沧州自己收着，我就跟你混，咱俩一起拿下范阳。你带着骑兵，我带着步兵，咱俩肯定天下无敌。

李宝臣高兴得简直找不着北了：自己称王果然合乎天意，不然不会想什么就有什么。老田不但原谅了自己，还甘愿做自己的部将，一起冲锋陷阵。这样一来，自己再不当王，就说不过去了。

当天，李宝臣和田承嗣互派代表，进行两方会谈，双方在和约上签字画押，决定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谈判桌上，田承嗣问：李将军，范阳是你的老家，富贵得归乡吧？李宝臣想：对啊，自己都称王了，当然要回老家显摆一下。不过，现在范阳不是自己的地盘，是朱滔的，怎么办？田承嗣说：打啊，我不是说过吗，你打他，我给你当后盾。

李宝臣想，打朱滔，现在还用不着你，以后和元首大战，你得帮忙。于是，李宝臣开始积极部署，准备对朱滔开战。朱滔此时还蒙在鼓里，他在饱揍田承嗣时，也捞够了便宜，整天在军营里用夜光杯喝着葡萄美酒，心情好到了极点。

这天，营门前来了一位客人，是李宝臣的使者，要求拜见朱将军。见面后，那位使者说明原委，李宝臣属下“闻朱公仪貌如神，愿得画像观之”。朱滔一听，顿时春光满面：原来，李宝臣属下竟然是自己的粉丝，想膜拜自己的画像。这得答应，不然，会伤了粉丝的心啊。

朱偶像乐呵呵地点着头，立即找来画工，自己端坐在老板椅上，让对方描摹。画好后，朱滔像明星一般，在画像上亲笔签名，交给使者，告诉他，代自己向粉丝问好。

使者拿了画像，连连答应着，带了回去。来到营门，李宝臣带着大队人马，敲锣打鼓，将画像恭恭敬敬迎接了，“置于射堂，与诸将共观之，曰：‘真神人也！’”

朱滔得知后，乐得浑身毛孔直喘气。这其实是李宝臣准备揍朱滔所用的麻痹手法，他决定让朱滔先乐晕了，然后再下手。当晚，他组织了2000名敢死队员，轻装简从，骑着快马，偷袭朱滔。部队行动前，他指着画像对敢死队员说，“取貌如射堂者”。敢死队答应一声，立即上路。

可怜的朱滔，白天还被捧得晕天晕地的，晚上就挨了当头一棒。李宝臣的敢死队员们冲进他的军营，瞅准这位爷们儿，使着吃奶的劲追赶，将朱滔追得一口气跑回范阳。幸亏朱滔中途换了服装，才蒙混过关，不然，必当俘虏。

李宝臣接到前线战报，拍着桌子大乐：这个朱滔，让自己一顿马屁拍得险些丧了命，真差劲！他的反水消息很快传到唐代宗那儿。唐朝老元首简直气得黑血直翻，马上召开御前会议：那个田承嗣先放下不打了，先教训教训这个该死的李宝臣！

唐代宗一上火，派出了朝廷正规军。而朱滔吃了亏，岂能善罢甘休？也带着残兵败将杀了回来。

李宝臣受到朝廷军和朱家军的两面夹攻，被揍得满头是包。但他一点儿也不慌，因为他还有一个愿意当后盾的田承嗣啊。于是，李宝臣派人骑快马赶到田承嗣那儿，让老田出兵救他。

田承嗣一听，险些乐岔气。笑完，他唤出一人，问那个求救使者，认识这位爷吗？使者一见，也傻了眼，眼前的这位就是那个“风水先生”。

田承嗣告诉他，这是本帅的参谋长。说完，又哈哈一笑，告诉那位使者，自己公务繁忙，没工夫陪他玩，当初那石碑上的谶文，“吾戏为之耳”。李宝臣抓瞎了，挨了一顿夹板气后，不得不再次投降唐朝。

用糖衣炮弹打人的人，和被糖衣炮弹击倒的人，都是私欲极强的人。就这样，河北三镇的三个军阀，在糖衣炮弹的互击中，丑陋的嘴脸表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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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余显斌

文章来源｜《百家讲坛》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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