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姬墓下作｜罂粟美人，乱世传奇

文｜云葭

骊姬北原上，闭骨已千秋。

浍水日东注，恶名终不流。

献公恣耽惑，视子如仇雠。

此事成蔓草，我来逢古丘。

蛾眉山月苦，蝉鬓野云愁。

欲吊二公子，横汾无轻舟。

——岑参《骊姬墓下作》

中国古代有四大美人，也有四大妖姬——分别是亡夏的妺喜、灭商的妲己、倾周的褒姒、乱晋的骊姬。

岑参的这首《骊姬墓下作》是在骊姬墓前写的，大意是骊姬死了那么多年了，尸骨都已经化作尘埃，她留下的恶名却永远抹不去。一个女人能完全掌控皇帝，并且做了那么多坏事，骊姬完全对得起她“妖姬”的称号。

国家兴亡，说到底本不关女子什么事，不过是君王昏庸，不能明辨是非，国人硬是把罪名扣在女子头上罢了。客观来看，唯一自己动手祸乱到国家的，也就一个骊姬。

骊姬很像罂粟花，美丽、危险却令人上瘾。晋献公原本不算昏庸，晋国在他的统治下比较强盛，三十六计之一“假道伐虢”的典故就出自于他，但自从得了骊姬，晋献公被迷的神魂颠倒，就像变了一个人。

《史记》记载，晋献公攻打骊戎前请占卜官卜了一卦，卦象特别奇怪，显示的是此战大捷，结局却是大大的不吉利，卦辞云：祸害源自小人的谗言。晋献公思索了一番之后，还是维持先前的决定——讨伐骊戎。

骊戎区区小部落，自然不是晋国的对手。为了讨好晋献公，骊戎首领献上了两个美女——骊姬和少姬。晋献公万万没想到，就是这看似柔弱的美女，生生把强盛的晋国给祸害了。

骊姬心机颇深且异常贪婪，嫁给晋献公之后便很快生下了儿子奚齐，晋献公本就宠爱她，现在更是把她捧上了天。但骊姬仍不满足，吹枕边风让晋献公封她为夫人，并让她参与朝政。自古以来，妇人不得干政，对晋献公的这一决定，群臣怨声载道。晋献公被迷得七荤八素，哪里听得进大臣的谏言。

当上晋国夫人之后，骊姬有了更大的野心：让儿子奚齐当太子。当时晋国已有太子——前夫人之子申生。太子申生忠孝两全，颇具帝王之才，群臣信服。骊姬想达到自己的目的申生就必须死。

晋献公有个宠爱的戏子叫小施，和骊姬有私情。他和骊姬勾结，与朝中几个奸佞沆瀣一气，意图除掉太子申生，支走公子重耳和夷吾，推奚齐上位。

定计之后，大夫梁五向晋献公进言，建议派人去守曲沃、浦地和屈地。曲沃是晋国的第二都城、晋国祖庙所在地，派太子申生去镇守再适合不过，至于边境要塞浦地和屈地，就让公子重耳和夷吾去吧。晋献公虽不忍心让三个儿子远行，但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同意了。

太子前脚刚走，骊姬就开始在朝中散播谣言，说太子之所以会被派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是因为晋献公已经不信任他了，太子很快就要换人。谣言愈演愈烈，很多人都信以为真。到了祭祀大典的时候，晋献公因为身体不适没有出席，太子申生无法赶回，最后大典是由奚齐主持的。按照规矩，只有国君和太子才有资格主持大典，群臣心里炸开了锅。

为了陷害太子申生，骊姬和她的“智囊团”可谓挖空心思。

据说一次她让晋献公召回太子，全家一起出游。骊姬事先在身上涂了蜂蜜，到了郊外，蜜蜂一群一群赶来，骊姬就让太子申生帮她赶走蜜蜂。这一幕被晋献公看见，晋献公想起之前骊姬说过太子想调戏她，一怒之下要杀了太子。骊姬假意求情，晋献公才罢休，不过心里已经做了废太子的决定。

又一次，骊姬派人告诉太子，说晋献公梦见太子的生母，想让太子祭奠一下。太子信以为真，就在曲沃举行了祭奠仪式，并且把祭奠的酒肉送回都城给晋献公吃。骊姬事先在肉中下了毒，等到晋献公要吃的时候，她说以防万一要试毒，晋献公自然应允。于是骊姬让人牵了一条狗来，狗一吃肉就死了。

晋献公以为太子申生要杀他，大惊失色。骊姬趁机说了很多太子的坏话，边说边哭。宠爱妻子的晋献公心疼不已，这一次果断决定要除掉太子。

在晋献公的人到达之前，太子申生已经接到密报，逃出了曲沃。他心知肚明，要杀他的不是父亲而是骊姬。但是他太孝顺了，知道父亲宠爱骊姬，知道真相后肯定受不了。为顾全大局他最后选择了自杀。除掉太子申生后，骊姬又将矛头对准了公子重耳和夷吾，两位公子遂逃出晋国，四处流亡。

至此，骊姬如愿以偿让奚齐坐上了太子之位，晋献公去世之后，奚齐当了国君。但是晋国的大臣最终无法忍受骊姬的所作所为，发动政变，杀了骊姬母子。

国不可一日无君，大臣们迎回了夷吾，史称晋惠公。不过他命不好，没几年就死了，死后他的儿子晋怀公继位。

那段时间的历史用一个字概括就是“乱”。晋怀公还是太子的时候，在秦国当质子，娶了秦穆公的女儿怀嬴公主。可他一听说老爸晋惠公死了，就赶紧从秦国出逃，赶回晋国继位。秦穆公气得要死，为了教训一下这个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女婿，他将流亡在外的公子重耳接回秦国，又把怀嬴公主许配给了重耳……凡此种种，混乱不堪。

得到了强秦的帮助，公子重耳很快推翻了晋怀公的统治，当上了国君，后来又成了春秋五霸之一，史称晋文公。

究其因果，这一切的一切都因骊姬而起。骊姬一介女流把晋国搅得天翻地覆，手段何其厉害，岑参说她“恶名终不流”是很客观的评价。相比之下，妺喜、妲己、褒姒虽然也有骂名，但比起骊姬的“亲力亲为”，还是有区别的。

（来源:《每天一首古诗词2》,四川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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