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闲话|嘉绢的记忆

都说往事不堪回首,可是就有这么一帮嘉绢的过来人,一直在奔走游说,他们如数家珍,念念不忘,饱含深情地讲述嘉兴绢纺厂的故事,勾起人们对嘉绢的记忆。

离开嘉绢已久,眼看嘉绢衰败凋零,然而我心中的嘉绢,依旧亲切如初。嘉绢始终是一个时代的美好记忆,嘉绢不仅是属于几代嘉绢人及他们的后代,也属于那些对嘉绢有感情、有交情的人,嘉绢是属于嘉兴人的,嘉绢是那个时代产业工人群像的缩影,嘉绢在我的心中,是伟岸的。

犹如这潺潺的南湖水,嘉绢曾经滋养了这个城市一代又一代的的众多家庭。按照现在的说法,嘉绢就是响当当的龙头企业。可是他比我所看到过的龙头企业更让人依赖和尊崇,因为它是一个赋有社会职能的小社会,它自然而然地承担着社会的管理职责,就如同现在的社区、街道那样的面面俱到。都说把企业办成小社会是臃肿是负担,依我的理解,这没有什么不好。想当年,嘉兴的五大厂,包括其他国营或集体的小企业,是这座城市的经济支柱,撑起了民生大计。比如民丰纸厂,从托儿所一直办到高中,还有医院,民丰医院直到今天还在开门营业。反正职工需要什么,工厂就会创办什么,计划经济的优越性都体现在那里了。

盐仓桥边的绢纺厂,建于1921年,与南湖烟雨楼隔湖相望,曾是国内最大的丝绸企业,生产的“红梅”牌绢丝从上世纪三十年代起就畅销国际市场,八十年代“红梅”牌特级桑蚕绢丝,获国家金奖,是全国独有的高级绢丝。1990年全厂还有职工3700名,创利税5000万元,创汇2000多万美元,列入全国500家、全省200家最佳效益企业之一。单凭这些,就是嘉兴的骄傲。从我进厂后到90年代末,没有见它停过机器,即便是每年的大年初一,也是机声隆隆,三班倒地加班。每当大年三十看完春晚节目,夜班的工人余兴未尽地赶去上班,累,也快乐。

嘉绢的红梅牌绢丝那是行业的标杆,国家的品牌。这个老牌企业,就象个延续了几代人的贵族,时不时要彰显它的贵族气质。从嘉绢出来的机修工,即使钣个螺帽也是有鼻子有眼,不松不紧,按规矩来使劲的,老师傅个个都是比武出来的能工巧匠,一把游标卡尺拿在手里,做到了丝毫不差,游刃有余。所谓工匠精神说的就是那样的人。前些年嘉绢的老师傅去社办厂帮忙,就是因技术精湛而备受尊敬和信赖,当年净湘公社一带社办企业兴起时,都盼望着跟嘉绢搞联营,嘉绢的技术工人走到哪里都是专家级的接待。

嘉绢的厂长不是民企老板,他是国家的法人代表,嘉绢的组织架构跟政府衔接,行政办公楼里除了有人事科、组织科,还有工会、宣传科、教育科、人武部、团委、医务室、图书馆,有自己的专职消防队、有持枪的英姿飒爽的女民兵连,等等。在计划生育的年代,计划生育办公室下面还有更细的、三班倒的卫生室,它对育龄女职工的了解比女职工自己还要了如指掌。有了这些办事机构,职工有事总是找得到对应的门牌。这些机构后来都被改制掉了。

嘉绢的历任领导无疑也是开明和大气的,除了关注生产,也时刻把职工的冷暖放在心头,当个纺织工人自然是很自豪的。那些丰富多彩的文体活动,集中体现了职工的精神面貌。嘉绢的男篮女篮、乒乓队、羽毛球队,都是经常脱产去参加比赛的,嘉绢的文艺队,有个唱金陵塔的都唱出了上海说唱黄永生的味道,这是嘉兴人都晓得的。嘉绢可以特招多才多艺的工人,为的是网罗天下人才,这也不是稀奇事。按照现在的说法,这些都叫做企业文化建设。那时候的文化建设,职工们没有功利,只有开心。自己掏钱买条汗背心,印上“嘉绢”二字,就无比的自豪。嘉绢人讲的是一种集体荣誉感,一种归属感,也许这就是嘉绢的精神。

改革开放以后,嘉绢所办的广播电视大学教学点,就像是一所嘉绢的工人大学,那一任厂长沈光其把办好电大教学点当成是企业的责任,配备了专职的管理团队,这不是一般的企业能做到的。

春去冬来,2008年冬天,曾经创造了较大的精神和物质财富的嘉兴绢纺厂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时代在进步,改革开放无止境,昨日的嘉绢辉煌不再。要论机器设备,现在王江泾任何一家厂里的机器都比它好。老枝不发新叶,翻篇也是历史的必然,然而嘉绢始终是一个时代的美好记忆。它也是众多嘉兴人的精神寄托,就如人类进入了高铁时代,却不会动摇蒸汽机的地位一样。这就是为什么拆除嘉绢的老厂房,会让那么多人恋恋不舍。

感谢有关部门将保存嘉绢的一些老厂房,作为“嘉绢印象”向人们展示,嘉绢人纷纷拿出保存着的老物件捐献给“嘉绢印象”筹建组,老物件保存到今天,都是有感情、有温度的。百年嘉绢所积累的人文底蕴必将作为南湖精神的一部分而得到传承,期待着不久后,在南湖之畔,人们将能够重温熟悉而又亲切的嘉绢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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