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树下忆将军

雨幕中的黔江水车坪,行人稀少。高岭上的皂角树,又称红军树,树干被雨水淋湿,闪射出幽幽微光。伸向天空的虬枝,生满了灰白色的树斑。枝头上泛黄的树叶,在风雨中颤栗。树旁的红军烈士纪念碑,肃穆无声。树下的红军战士雕像,在雨中看来,呈现出古铜色彩。

气温十来度。红军树下,我与年轻的同事们,共同回忆“贺龙四进水车坪”——

1914年秋,贺云卿和几位朋友来到水车坪做生意,当上了客栈老板石卓之女儿的干爹。这年方18就当“爹”的贺云卿,就是尔后威震敌胆的湖南伢子贺龙。

两年后,贺龙在家乡桑植“两把菜刀闹革命”。是年8月,贺龙第二次来到水车坪买马。但他刚进村子,就被军阀发现。在石卓之等人掩护下,贺龙逃出了魔掌。

次年冬天,贺龙短暂来到这里,仅仅一天即离开。

十年后的1927年,已是国民革命军中将军长的贺龙,率部参加八一南昌起义,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向国民党反动派打响了第一枪。起义失败后,在南下潮汕的危急时刻,经共产党人谭平山和周逸群介绍,贺龙在镰刀锤头红旗下,举拳宣誓……

说到这里,我加重了语气:在中国革命最低谷的时候,在白色恐怖面前,作为旧军人的贺龙,毅然抛弃高官厚禄,放弃荣华富贵,铁心跟着共产党干革命。这是什么精神?这是共产党人的初心使然,这是共产党人的信仰担当。

冷雨无声,风寒扑面。高岭上的气温越来越低,同事们静静聆听,回溯那风雨如晦的日子——

1928年1月,经周恩来同意,贺龙回到桑植,发起年关暴动,很快拉起革命队伍。这支队伍,就是后来成为中国工农红军三大主力之一的红二方面军。

第四次来到这棵树下,时在1934年5月6日。就是在这棵树下,贺龙同志向围聚拢来的民众作宣传,红军是咱老百姓自己的队伍。就是在这棵树下,贺龙组织召开战前誓师大会。随后,红三军力克彭水县城,渡过乌江,去往深山老林中的黄家坝休整……中国革命的胜利,来之不易。党旗军旗国旗,是无数先烈的鲜血染成。

故事讲完,同事们前往黔江红军革命纪念馆参观学习。我撑开雨伞,再一次凝望风雨中的皂角树,心潮难平,见证了百年荣光的红军树,苍劲挺拔,铁骨铮铮,真像一位饱经风霜的世纪老人。

红军树啊,您可识得红三军黔东独立师师长贺炳炎?不瞒您说,不管是在酉阳的南腰界红三军司令部遗址,还是在彭水县黄家坝红军街头,但凡拜谒红军战斗过的地方,我总会记起贺炳炎。我知道,在这片洒满红军鲜血的渝东南土地上,留有炳炎将军战斗的足迹呢。

1929年春,16岁的湖北松滋小铁匠贺炳炎,与父亲一道参加了红军。初入伍,分配喂马。养马队见他人小体弱,不愿收留。炳炎大哭大闹,恰好被贺龙发现,遂随卫左右。当年秋天,敢打仗、不怕死的铁匠被接纳为中共党员,旋即升为班长、排长,多次参加战斗。

1932年春,在湘西军校学习的贺炳炎,像他的革命引路人一样,与战友们一起,持菜刀杀入敌阵,打退了敌人的进攻,得到贺龙嘉许,“是不是好干部,要到最艰苦、最危险的时候去看他。好的,一定坚决,一定不是悲观动摇。贺炳炎就是这样的人。”

1935年11月,在贵州瓦屋塘东山高地战斗中,长征将士贺炳炎右臂被敌达姆弹齐肩打断,无法医治。在不打麻药的情况下,医生用锯木柴的钢锯锯掉了他的右臂。

皂角树啊,二十余年南征北战,贺炳炎11次负伤,身上16处中弹。1960年,年仅47岁的独臂将军贺炳炎在成都病逝。

红军树啊,您肯定认识元帅的爱将贺炳炎!

山岭上的风,更加猛烈。细雨纷飞中,我辞别红军树,与同伴汇合,踏着先烈当年走过的石板路,大步向前……

(作者单位:重庆银保监局黔江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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