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南民间故事]——姑嫂塔

——石狮市

很久很久以前,在闽南侨乡的晋江宝盖山下,有一户人家,住着哥、嫂、 妹三人。他们向地主租来几分薄地,一条破船,一年到头在地里种作,在海里捕鱼,相依为命地过着苦日子。

哥叫海生,是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子。他长得结实,性情倔强,像宝盖山上那风吹不折的青松一样。村里村外的人都说他划的船比出弦的箭还快,撒的网比十五的月还圆,耙的田平如湖面,种的稻子颗粒像珍珠

姑嫂俩,花容月貌不用说,好手艺更是远近闻名,人人夸奖。她俩绣的鸟会飞,描的花会动,织的渔网醉鱼虾,裁的衣裳胜过裁缝师。

他们虽然生活贫困,但姑嫂、兄妹和睦相处,互相体贴,苦中还有乐处, 不时唱唱渔歌。

一年闽南大旱,大河无水,小河龟裂,田里的稻子烤得像焦草,种田人锅底朝天,家家断炊。讨渔人风里来,浪里去,一网鱼换不到一升米。可是,凶狠的地主却任满仓谷子霉烂,不但拿干饭喂猫、养狗,而且还派如儿狼似虎的家丁、狗腿四处讨租收债,逼得数不尽的穷人跳水、上吊。

一天早上,地主的狗腿子气势汹汹地来到海生家,横眉竖眼地说:“租子该交了,懂吗?”

“这年头,哪家交得了谷子!”

“交不了……”狗腿子说,“那好,就让你的老婆和妹子来抵租吧!”

“狗屁!”海生火了,“想要我的妻、妹,除非东海的水干了 ! ”

姑嫂俩也指着狗腿骂他们是畜生。

“好啊,你骂,任你是块石头,也要榨出四两油来!”狗腿子凶神恶煞地狂叫起来,“给我把船封了,把地抽了!哼,等着瞧吧!”

狗腿子带着家丁扬长而去了。

船没了,地也没了,怎么活下去呢?

留得青山在,不怕无柴烧。海生和姑嫂一番商议后,决意驾木排,冒风险到南洋去谋食。

这天黄昏时候,在静静的宝盖山前的古渡头,姑嫂含泪送别了亲人,茫茫的海天回荡着姑嫂的悲歌:

天上的云啊,向远方飘游。

海里的水啊,滚滚向东流。

天上的云啊,几时再飘来?

海里的水啊,何日能回头

郎啊郎!

哥啊哥!

离家走天涯,相见何时候?!

海生望着渡口的姑嫂,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滴滴、一行行地落进海里。

一年过了又一年,花儿谢了又开,月儿缺了又圆。姑嫂日日数归帆,年年盼回雁,盼不到亲人海生回家转!

姑嫂曰盼夜盼,盼凹了双眼;人盼瘦了,头发盼白了,却不见海生回来!

姑嫂把石头搬上山头,站在上面盼,石头越垫越高,成了望夫台。从早到晚,从春到秋,盼呀,盼呀,盼着亲人回来,可是望断天涯路,不见亲人还。 海生啊,莫不是异邦得了病?莫不是海上遇了险?莫不是隔了山和水,忘了仇和冤?姑嫂心急火燎,在无可奈何中,扯下一片衣衫,咬破指头,写了一封血书,扎在风筝上面,让它顺着南去的风,飘落到海生落脚的地方……

在远离宝盖山不知有几千里的一个海岛上,海生和当地人一起,在一块野草没颈、臣树参天的土地上开荒地。他思念故乡,思念妻子和妹妹,每天傍晚都站在海边,痴望海面……这天,他忽然看见一个断线风筝飘落眼前,捡起来一看,是姑嫂血书,禁不住泪涌如泉,那颗心就飞回了家园!岛上的人留他留不住,劝他劝不转,就日夜为他伐木造船,备粮备水,在一个晴朗的早晨,送他顺风回故乡。

海生驾着一艘小船,经过几十昼夜,历尽了惊涛骇浪,终于在烟水迷茫中看见日思夜梦的宝盖山了。船越靠近,他的心跳得越厉害;突然他见到山上有座石塔,怔了怔:他离家去南洋谋食,就是从这里的古渡头乘船走的,那时这里没有石塔,难道船行错了方向?……

而这时,每天都要来宝盖山等候亲人的姑嫂,正站在石砌的高台上眺望。忽然看见海中浪涌着一只小船,船上有一个人,仔细一看:啊,是海生! 是自己日盼夜盼的丈夫和哥哥啊!姑嫂激动地挥手呼喊,大声地叫着…… 不料,就在姑嫂欣喜不尽的时候,一个巨大的浪头从半空摔打下来,一下子 把海生的小船吞没了。天昏地喑,一片凄风苦雨,天地为之悲泣!但没多久,雨过云收,风平浪静,在宝盖山上那巍巍的石塔上,并立着两个美丽的女子,她们那深邃的目光凝视着渺茫的海水,似盼望远离故土的亲人,愤恨不平的人世!

从此,在闽南侨乡,人们就把这座石塔叫作“姑嫂塔”。

采录者:李灿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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