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神秘符号中解密汉字之源 他们这样守住中华文明的根脉
“一片甲骨惊天下”
从神秘符号中解密汉字之源 他们这样守住中华文明的根脉
般无咎全甲刻辞(资料照片)。
1983年,徐中舒(前排左二)与助手和研究生一起进行学术研讨。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 李雨心
1899年,当金石学家王懿荣在古董商售卖的骨头上发现神秘的符号时,即认定其上文字是比籀文更加古老的殷商遗物。
“一片甲骨惊天下”。王懿荣也许未能想到,他的一次偶然发现,让沉睡地下3000多年的甲骨文开始走进人们的视野。在一百多年后的2017年11月24日,甲骨文顺利通过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记忆工程国际咨询委员会的评审,成功入选《世界记忆名录》。
党的十八大以来,文化自信在多个场合被提到。中国有坚定的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其本质是建立在5000多年文明传承基础上的文化自信。
而甲骨文的发现,是中国和人类文明史上的一件大事。作为中华文明传承的载体和见证,甲骨文印证了中华民族一路前进的光辉足迹。
“殷墟甲骨文的重大发现在中华文明乃至人类文明发展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甲骨文是迄今为止中国发现的年代最早的成熟文字系统,是汉字的源头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根脉,值得倍加珍视、更好传承发展。”
2019年11月,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致信祝贺甲骨文发现和研究120周年,并在贺信中指出,希望广大研究人员坚定文化自信,发扬老一辈学人的家国情怀和优良学风,深入研究甲骨文的历史思想和文化价值,促进文明交流互鉴,为推动中华文明发展和人类社会进步作出新的更大的贡献。
殷文始识
从中药“龙骨”
到“一片甲骨惊天下”
如今,当人们走进甲骨文的故乡——河南省安阳市,就能看到中国文字博物馆矗立其中。这是我国唯一的以文字为主题的国家级博物馆,游客到访安阳,除了探寻名震海内外的殷墟、传承甲骨文的文化基因外,追溯汉字的传承与历史,也是必不可少的“打卡”项目之一。
1899年,甲骨文的“横空出世”,在学术界引起轰动。但在此之前相当长的时间里,河南安阳小屯村的农民掘地得骨,将出土的大量甲骨作为中药的“龙骨”以极低价格售卖。直到王懿荣认为甲骨“为商代卜骨,至其文字,则确在篆籀之前”,甲骨的学术价值自此逐渐吸引世人的目光。
不幸的是,王懿荣虽被后世称为“甲骨文之父”,但在发现甲骨文的价值后不久就离世,未能对其进行更深入的研究。王懿荣身故后,其所收藏的甲骨,于1902年大部分转归好友刘鹗。可刘鹗收藏甲骨,主要目的是为了把玩,并无出版的念头。
这时,怀揣着极大热情的罗振玉出现。他所做的一系列事情,对甲骨文研究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促进作用,使其也成为了甲骨学的奠基者、享誉学界的“甲骨四堂”之一。
1903年,我国第一部甲骨文资料集《铁云藏龟》问世,此书从刘鹗所藏的甲骨中采用1058片,由罗振玉选拓,将甲骨文资料第一次公开出版,开启了甲骨文研究的先河。
1904年,学者孙诒让在刘鹗著作基础上,著成《契文举例》一书,被后世认为是第一部甲骨文的研究性著作。而在罗振玉之后,如王国维、郭沫若、董作宾、唐兰、陈梦家、容庚、于省吾、胡厚宣等著名学者都对甲骨文进行了卓有成效的考释和研究,形成了一门专门的学问——甲骨学。
跑遍全国
破解古文明密码
一代代学者前赴后继
甲骨文的出世,无疑引发了学界的极大关注和瞩目。但令人叹息的是,甲骨文的发现生逢乱世,时值国运衰微,西学东渐,一些学者甚至开始怀疑中华文明。在抗日战争爆发后,殷墟发掘工作被迫停止,国人自主进行的科学发掘也陷入停滞。随着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彷徨的知识分子们看到了甲骨学的曙光。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甫一成立,就在百废待兴的情况下,恢复了殷墟发掘。1956年,“向科学进军”的12年远景发展规划中,《甲骨文合集》赫然在列,并得到周恩来的关心。值得一提的是,胡厚宣提出编辑《甲骨文合集》的建议被列为国家重点科研项目之一。
1959年,当时的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内成立了以郭沫若为主任的编辑委员会,先秦史研究室成立了编辑工作组,由胡厚宣兼工作组长。1961年,在组织了各方面力量正式组成十多人班子后,《甲骨文合集》的编辑工作正式启动,郭沫若任主编、胡厚宣任总编辑。
为了详尽占有资料,编辑组除了掌握已著录甲骨文的全部书刊之外,对全国各地各单位所收藏的甲骨也都作了实地探访。对流散到国外的甲骨文资料,则尽量利用出国访问或讲学的机会加以搜集,或请外国友人和出国考察的其他专家帮助搜集。
与此同时,为了搜集资料,胡厚宣跑遍了全国25个省区市、38个城市、95个单位,探访47位私人收藏家。可以说,凡是有收藏甲骨的地方,他都跑到了;凡是国内收藏的甲骨,他都摸遍了。且当时在国家经济困难时期,胡厚宣跑遍全国,在交通食宿方面吃了不少苦。在山东,当胡厚宣听说济宁一中收藏有甲骨,于是就乘着牛车,星夜兼程来到济宁,找不到旅馆,只好住在门房里。
1978年,甲骨文集大成著录《甲骨文合集》诞生,至1982年,该书十三巨册的印刷出版全部完成。此书选录了80年来已著录和未著录的殷墟甲骨拓片、照片和摹本41956片,一经出齐,就受到了国务院古籍整理出版规划小组的表彰和奖励,特别受到时任小组组长李一氓的重视,称该书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文化上最大的一项学术成就”。
经过数年的岁月流转、坚持不懈,编辑组的学者们终于等到了《甲骨文合集》的全部面世。但遗憾的是,1978年10月《甲骨文合集》第二册首先出版,而郭沫若还未看到出版的样书,就于同年6月与世长辞了。郭沫若的辞世,让编辑组“化悲痛为力量”,尽快编成出版。
生根发芽
“冷门绝学”不冷
甲骨学在四川薪火相传
2019年11月2日,四川大学古文字与先秦史研究中心挂牌成立。在传承发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具有重要文化价值和传承意义的绝学和冷门学科受到重视的大背景下,中心将围绕古文字与先秦史两大方向培养人才、组建学术团队,并开启修订《甲骨文字典》等重大学术项目的相关工作。
说到国内古文字研究的四大重镇,自然少不了地处西南的四川。而这一切,都要由师从国学大师王国维、梁启超等人的著名学者徐中舒讲起。1937年,徐中舒只身赴成都到四川大学任历史系教授,开启了四川甲骨文研究先河。在这里,被誉为甲骨学划时代的巨著,也是徐中舒晚年主持的重要成果之一——《甲骨文字典》迎来诞生。
上世纪80年代,徐中舒开始《甲骨文字典》的编写工作。彼时,甲骨学的研究已近70年,学界却无一本对甲骨文进行全面介绍的字典。在编写工作开始时,徐中舒已83岁高龄,仍笔耕不辍,不分寒暑节假工作。“每日早晨8点我们到时,先生已经在古文字研究室,而等我们离开时,先生仍在伏案工作。”徐中舒弟子彭裕商在《徐中舒先生与川大古文字学》一文中这样回忆道。
1988年,《甲骨文字典》全书脱稿,徐中舒为之作序。该字典编纂历时8年,以徐中舒数十年来的研究成果为基础,首创了字形、解字、释义结合的编纂体例,自出版以来,至今享誉学术界。但就在为该书作序后的次月,徐中舒即因病入院治疗,于1991年与世长辞。
可以说,徐中舒的到来,让甲骨文研究从此在四川生根发芽。而在历经数十载后,四川大学古文字与先秦史研究中心的挂牌成立,表明在蜀地之上,甲骨文研究这一冷门“绝学”正薪火相传。
2019年,是甲骨文发现120周年。直至当下,甲骨学已经发展成一个国际性学科,研究者遍布中国、美国、日本等数十个国家,成为认知中国早期历史和古代文明的重要工具。
参考文献:
1.赵银平《文化自信——习近平提出的时代课题》新华网,2016年
2.《习近平致甲骨文发现和研究120周年的贺信》新华社,2019年
3.崔凯《那么远,这么近——走进契于甲骨的文化记忆》中国教育报,2020年
4.郭胜强《胡厚宣先生对甲骨学的贡献》1990年
5.孟世凯《郭沫若与<甲骨文合集>》2006年
6.吴晓铃《八十二年三代人苦修甲骨学在四川薪火相传》四川日报,2019年
7.彭裕商《徐中舒先生与川大古文字学》202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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