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古桥重生记

编者按:

进入新世纪以来,吴江城南成为开发的热土。在城市化建设高歌猛进的同时,村落拆迁,乡土风貌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本文作者热心乡土文化,几年前开始探寻之旅,致力于古桥维保,为我们见证了这些原本在村落中枢的古桥的重生之旅。

▲2011年10月的匠人港“奖励桥”(摄影:松陵进士)

松陵泽国,太湖之滨,河湖密布,水多桥也多。单单古村南厍到松陵县城这段古陆路上就有一连串的老石桥,如:陆家港的永安桥、匠人港的奖励桥、大陆港的石板桥(名字不详,桥已不存)、长安村的长板桥(也叫泰安桥)、串心港的太平桥、安惠港的安惠桥(桥已不存)、盛家厍南端的吴家港太平桥等。这些座落在松陵南郊的古桥,除了长安村的长板桥和吴家港的太平桥得到重视并已修缮,其它的大多命运多舛。

▲2011年10月的长安村串心港“太平桥”(摄影:远望)

2011年10月开始,从秋季到冬季到来年开春,松陵民间保桥人士为南郊发现的三座被荒弃许久、即将埋没的古桥奔走忙碌,冀望被造城运动淡化的文保意识重新复苏。笔者根据文保志愿者“绿盦”先生提供的线索,与地方民间文化宣传群体“松陵今昔漫聊群”的同仁们深入挖掘,先后在吴江、苏州的几大论坛发布了主题帖《拿什么拯救你,南郊荒弃的太平桥?》和《被遗忘的古桥》,一时激发许多市民的积极呼应,吴江日报社、松陵文化站、吴江住建局等单位也引起了重视。

吴江日报社的俞记者针对此帖,先后采访了文化站负责人、当地村委干部,在吴江日报发出报道,转达了市民的急切呼声。报社方记者与新媒体伙伴紧接着制作了五集视频新闻专题,后来此片在省、市获了奖项。一年中来,论坛的保桥主题持续刷新,短时间内数万点击,跟帖者甚众,不仅有普通民众的力顶,也有部分专业人士的理性分析。可见,保桥行动深得人心,松陵人的乡情因牵系古桥而不再矜持。

▲2010年11月的陆家港“永安桥”(摄影:远望)

▲2011年10月的陆家港“永安桥”(摄影:松陵进士)

面对荒野间找到的被废弃的“太平桥”,目睹深陷新城开发所堆泥山之底的“奖励桥”和“永安桥”的窘迫现状,走访听闻乡民历数已然消逝的那些永远回不来的古桥,我们顿足长叹,心生怜惜,担忧着千年古松陵的百年古桥的未知命运。河没了,路没了,村庄没了,桥遗弃了,一切的古迹被开发浪潮吞噬了。还有多少可以丢弃?还有多少可以遗忘?身临其境的我在心底无数次追问:“拿什么拯救你,南郊荒弃的古桥?”视觉在模糊,走过的岁月在流逝,心中的印痕却难抹去,淡忘的记忆在追踪定格的影象中回放,脑波中荡漾那桥、那水、那人、那事……遂写下七绝一首《残桥惜影》,以舒心绪。

残桥惜影

乱藤缠石卧荒郊,

步履寻来倍寂寥。

我叹沧桑轮转急,

残阳秋落太平桥。

紧跟着,诗友们纷纷吟咏同题诗文,以文字精神支持松陵人的保桥行动,就连远在黑龙江的朋友也和了诗,声援我们。古桥的凄凉窘境深深牵动众人心,为之唏嘘,为之伤感。

到了2012年夏天,几经回合交锋,几经舆论呼吁,心情焦虑的保桥人士终于等来了古桥整体迁移的消息,失望之余又泛起一丝希望,古桥终于有了一个安稳的去处。然而,我始终觉得,古桥最好的结局应当是原地保护与修缮,这样有利于结合地情地貌的文史记忆定位发展,异地搬迁实在是无奈中的选择。

2013年,顶着6月的酷暑,迎着夏雨纷飞,笔者云巛和松陵进士、绿盦、远望、亚辛等一行八人赶赴八坼农创村。钟书记热情接待了我们,讲述“奖励桥”和“永安桥”成功迁入农创村之幸事。看着钟书记得宝的喜庆笑脸,来时对古桥被迫搬迁的失落感有所减缓,我在心底默默祈祷,愿古桥能在新的居所被村人妥善珍惜。我们去田间小河边观察了两桥的新位置,乡野荒滩略见萧索与牵强,虽然不是很满意,然而值得欣慰的是,桥毕竟保住了,没被轻描淡写地拆毁,完整坐落在眼前。雨地泥泞,杂草满径,河畔无法插足,我们只得隔岸远瞻。观望的心随着淅沥雨丝一起潮湿起来,怜惜之情穿越雨幕,向着桥的身影弥漫开去,层层眷顾。

事隔一年,听文联作协的李老师聊起农创村的文化旅游建设,谈到农创人喜获的两个新宝贝——古桥,我不禁感慨:“那是我们曾经力保的三桥中的两座啊,松陵存留不多的地标性建筑古董。钟书记好眼光,让农创人白白捡了两个大便宜,无价之宝。”正打算在农创设立文化基地的李老师来了兴致,建议我将保桥过程总结一下,为南郊命运多舛的古桥记录新生篇。于是,2014年3月15日,好一个艳阳天,揣着任务,我和朋友们再次去八坼,与钟书记二次会晤。

▲太平桥新影(摄影:云巛)

去八坼前,我们先到达古村落南厍,探望三桥之一的太平桥。桥牌标注:“太平桥,初建无考,清光绪十八年(1892)重建。原位于吴江市松陵镇长安村,东西走向,跨穿心港,拱形单孔,桥长10米,宽2.6米,矢高2米,跨度2.5米,东西均为9级台阶,桥体由青石和花岗石建成。1994年被吴江市人民政府公布为文物控制单位。2011年长安村因规划建设需要,该桥从松陵镇长安村移建于南厍五路荡港南。”

同行的美玉、阿舟、、心静、老顽童四人未经历过2011年那般痛心疾首的保桥呼吁,我和松陵进士、绿盦、远望四人却是深有感触,见到新生的古桥犹如见到曾经出手相救过的故人那般亲切。我们比对着它的完整性,挑剔地寻找哪里拼接得不够平整,环顾周围地貌,确定它今日位置的使用价值及安全系数。回想两年前的那个秋日,夕阳惨红,在远处高楼一隅探出半个橙脸,眷恋地将无力余辉泼洒在迟暮古桥上,这座百年沧桑的石拱桥遍布苍痍,奄奄一息掩埋在乱藤野蔓中的佝偻身影,犹如风烛残年的孤老,凄凉绝望。而今,移建在南厍财神堂边的太平桥焕发新颜,它不负众望,已经很快融入南厍的古村落生活里,成为当地乡民跨河进庙拜神用得上的接引津梁。桥与庙的依偎安稳和谐,呈现出古韵乡俗的完美结合。

▲农创村牌坊(摄影:徐剑)

放心离开南厍,驱车赶到八坼。这是我第二次来农创村,事隔两年,惊异地发现农创喜人的进步。村口“江南福地新农创,和谐发展创辉煌”的大牌坊下延伸的是笔直平坦的大道,钓鱼场边的泥地也铺成黑色挺刮的柏油路,路边花草中木制花架构成的长廊幽雅地排列着,与鱼塘水面上凌波横跨的钓鱼长廊遥相呼应。不等村委干部引领,我们一行便迫不及待地自顾踏进腹地,寻找久违的“老朋友”奖励桥和永安桥。鱼塘南边水域就是两桥的栖息地,桥边有两座崭新精致的古式亭子相伴,周围小树成林、繁花待放。沿着精心铺筑的小径,我们依次漫步桥头,抚摸熟识的桥石,领略湖风习习、碧草茵茵的生态美景,欣喜不已。

▲奖励桥新影(摄影:钮泉娜)

徘徊在桥畔,默念桥牌刻字,一桥牌标注:“奖励桥,旧名寿星桥。据桥碑记,初建或重建于清道光二年(1822),民国33年(1944)重建。原位于松陵镇芦荡村,南北走向,跨匠人港,俗称匠人港桥,拱形单孔。该金刚墙由青石和花岗石垒砌,桥长13.5米,宽1.95米,跨度4.5米,矢高1.95米。东西两向均镌有对联。东向为:‘一点祥星列西望;半湾明月挽东流。’西向为:‘湖山毓秀通利济;魁宿钟灵便徒行。’2011年吴江市公布为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新发现点。2011年芦荡村因规划建设需要,该桥从松陵镇芦荡村移建于八坼农创村大池塘西。”

▲永安桥新影(摄影:钮泉娜)

另一桥牌标注:“永安桥,始建无考,民国六年江南水利局拨款重建。原位于松陵镇芦荡村,东西走向,跨陆家港,拱形单孔。桥台由花岗石、青石垒砌,桥长12.85米,宽1.94米,跨度4.3米,矢高2.5米。桥体基本保存完好。2011年吴江市公布为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新发现点。2011年芦荡村因规划建设需要,该桥从松陵镇芦荡村移建于八坼农创村大池塘西。”

相比第一次来时的环境变化,农创人显然倾注了不少心血,荒滩野郊整合得颇有悠闲园林的意境,两桥点缀在湖畔,亲水依亭,不再牵强,周围延伸开拓的林木越发衬托出古桥新居所的静谧生态。

1958年吴江县全图

1986年吴江城南(部分)

当年在松陵南郊荒原长叹“石桥藏匿野薇间,远古河流已断源。偶尔路人桥上过,残垣复古叹何年”的怅然若失的悲凉之痛被眼前柔和的湖风缕缕吹淡。树绿水清、小桥幽巷的水乡原生态似乎重回梦里,农创村的一隅秀丽风貌让心中惆怅难舍的水乡印痕清晰了起来。渐行渐远的水天堂,密布的千年河道在萎缩、在掩埋、在消失,横跨飞越的古桥纷纷被迁移、被抛弃、被遗忘。松陵,曾经诗意的江南,牵系我心的热土,太湖时代的来临,她在发展的潮流中快速奔跑、腾飞。然而城市的发展,不能完全依赖新兴建筑的支撑,她更需要地域文化的支撑,需要独特的深厚本土底韵。时代浪潮在淘洗着江南的古韵,那些保护了的正在彰显着地方精髓的文化支撑着一隅经济,传承着祖辈的经典。

古桥是一道风景,更是一本历史教科书,它书写着先辈的智慧,造福着人间百姓。然而,多少“流动的诗、立体的画”在开发大潮中被湮灭?也许,整体搬迁是原住民无奈的屈服;也许,异地新颜是古桥重焕的生机。踏上前人屐履磨润的石板,足音空跫,当是现实与历史相互碰撞的回声。让发展少一点遗憾,抢救保护历史的“原住民”,尊重她们的生存空间,为吴江保留一些“最松陵”的记忆吧,我们看到了松陵人的努力成效。

本文编辑:王来刚

照片来源:除注明出处外均来自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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