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前文化遗迹:“三亚落笔洞人”寻踪

模拟的原始人生活场景(资料图片

落笔洞(资料图片)

在落笔洞中发现的人类牙齿(资料图片)

落笔洞有多个溶洞(资料图片)

落笔洞遗址

落笔洞遗址小山

三亚落笔洞史前文化遗址,正式发掘于20世纪90年代初。考古发现十分丰富,不但有大量的石器、骨器、角器和炭屑灰烬用火痕迹等文化遗存,还有华南虎、亚洲象、豹、熊、貘、水鹿、赤鹿等多种动物化石和数万枚螺、蚌、蚶、蛤类贝壳。尤其重要的是,还出土了人类化石:13枚牙齿和1块距骨。专家鉴定,这些化石至少代表3个个体,老中青皆有。根据其形态特征判断,应属于晚期智人(“新人”),在解剖学上,和现代人的体质形态已基本一致。学界称其“落笔洞人”。经碳十四测定,“落笔洞人”生存年代大约在距今一万年前。“落笔洞人”是我们迄今为止所知道的三亚地区最早的居民。神秘的远古先民如何来到这天涯绝地?他们究竟从何而来?何时而来?为何而来?

有学者认为,“落笔洞人”可能是在距今约2万至1万多年时,通过因大理冰期造成海平面下降而出现的琼州海峡陆桥,从岭南地区迁徙过来。据说,与“落笔洞人”同时迁徙过来的还有一批活动在华南地区的动物,如华南虎、亚洲象、长臂猿、貘、熊等。虎们象们和原始先民们,都抓住了天赐良机,一同到三亚“避寒”来了。

这种说法看似不无道理,细想却颇为可疑。大理冰期大概从7万年前开始,到1万年前结束。冰期中地球上大量的水凝结成巨大的冰川聚集在陆地上,从而使全球性海平面大幅度下降,出现了诸如白令海峡陆桥等等天堑变通途的情形。于是早年便有人类学家猜想:亚洲大陆上的古人类可能是从西伯利亚通过“白令陆桥”,经由阿拉斯加迁徙到美洲的。所以近年便也有海南学者关于“琼州海峡陆桥”的类似揣测。且不说“白令陆桥”大迁徙的猜想现在受到了美洲考古新发现的挑战,琼州海峡的历史毕竟与“白令陆桥”也大不相同。再说,大理冰期时,虽然我国气候普遍寒冷,但低纬度亚热带的华南地区会寒冷到华南虎们、古先民们都适应不了而仓皇逃避吗?况且岭南与海南气温相差几许?何至于为之而跋山涉水千里迁徙?

2007年12月6日,《人民日报·海外版》和人民网刊发新华社记者郑玮娜报道:“近日,在海南省昌江黎族自治县信冲洞和红林三队采石场,考古人员首次发现了巨猿、熊猫、猩猩、犀牛、貘、象、硕豪猪等近20种哺乳动物化石。这些化石经中国地震地质研究所地震动力学国家重点实验室电子自旋共振法测定,为距今40万年至60万年前。因为巨猿、熊猫、猩猩等动物的发源地都在大陆,所以,该重大考古发现证明,在40万年前,海南岛与大陆是相连的”。你看!不须多少万年等一回,不须冰期陆桥的出现,各种生灵早早的就来到这方宝地生息繁衍了。

其实,地质学研究已经表明,海南岛和雷州半岛,在地质构造上同属华夏地块的延伸部分,250万年前本来就相连一体。如果不是后来火山活动使之断陷形成琼州海峡,就不会有如今的海南岛而只有曾经的“琼雷半岛”(姑妄名之)。“琼雷半岛”的存在至少有200万年,可以想象,在这漫长的历史过程中,这片土地形成了一个怎样平衡自足的自然生态系统。且说言之有据的70万年前吧。地质工作者从孢粉分析中得知,在海南岛该地质年代的地层里,含有丰富的植物种属,如苏铁科、桑科、番茄枝科、无患子科、山矾科、棕榈科、萝藦科、夹竹桃科等,还有松属、柳属、柳杉属、栎属等等。根据地理特点、气候条件、植物群落和区系演化规律以及实物证据,专家断定:远古的海南地区曾经遍布莽莽苍苍的热带原始森林和植物繁茂的的草原。如此优越的生态环境,自然而然就吸引四面八方的动物纷至沓来,在这块乐土上生活繁殖。孑遗在信冲洞的动物化石,给我们传递了来自远古的信息。

又据海南媒体报道,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和古人类研究所研究员李超荣团队,近年在海南的考察中,不仅发现了信冲洞等3处哺乳动物化石遗址,还在南阳溪畔等地发现了一批旧石器文化遗址12处,新石器文化遗址1处,其中最典型的是钱铁洞遗址

《第十三届中国古脊椎动物学学术年会论文集2012》所载黄兆雪、李超荣等学者的论文报告称,其考古团队于2012年2月对昌江县钱铁洞遗址进行发掘,在下洞发现石制品160余件,其中有石核、石片、刮削器、砍砸器、手镐、石锤和石砧等,还在上洞采集到一些石片、烧骨和动物化石碎骨。学者根据发掘地层和石制品的文化特征,初步确定其遗址地质年代属于更新世晚期,考古年代为旧石器晚期,距今大约2万年。——比落笔洞遗址早1万年。尽管铁钱洞目前尚未发现人类化石,但其丰富的文化遗存庶几可以证明“钱铁洞人”曾经存在。那么“钱铁洞人”与“落笔洞人”是什么关系呢?

我认为,“钱铁洞人”和“落笔洞人”,无疑都同是来自华南两广的“大老乡”。根据是两个遗址发现的石器都具有共同的文化特征和地域特点。石器是人类最初使用的主要生产工具。从打制的“旧石器”发展到磨制的“新石器”,就如毛主席说的:“人猿相揖别,只几个石头磨过,小儿时节”。(《贺新郎·读史》1964年春)石器的制造方法和器型形状常常作为学者判断遗址年代和文化特质的主要标志。落笔洞遗址的石器,有砍斫器、敲砸器、石锤、刮削器、尖状器等,多是砾石制品,主要采用单面直接打击的方法制作。无论器型、材料或技术,都和钱铁洞遗址的基本相似:具有典型的华南地区旧石器时代晚期的文化特征和技术风格,与广东黄岩洞、独石伃洞及广西白莲洞等遗址同期文化,显然有一定的渊源关系。落笔洞与钱铁洞的两个遗址,虽然存在同根同源的共性,但由于年代相差上万年,所以各自又有着不可忽视的特点。例如钱铁洞有一种属于华南地区旧石器时代早、中期的重要石器类型——手镐,而落笔洞则有几件旧石器时代晚期才出现的穿孔重石(飞索石),这是经凿打后再加磨穿孔的环状石器,呈现了磨制技术的新元素。“落笔洞人”疑似传承并发展了“钱铁洞人”的技艺。“钱铁洞人”或许就是“落笔洞人”的“移琼始祖”,而“落笔洞人”可能就是“钱铁洞人”的后裔。

有朋友问:会不会有比“钱铁洞人”更早的“移琼始祖”呢?比如说,有没有早在40万年前就和信冲洞的熊猫们一起光临此地的古人类呢?我以为几无可能。虽然我国西南是早期人类生存演化的地区之一,海南地理环境与之近似,而远古动物的进入与古人类的前来,也有不言而喻的条件关系及因果关系,但在华南两广地区考古发现的古人类化石,至今只有大约10万年前的广东曲江“马坝人”和大约5万年前的广西“柳江人”,并没有更早的古人类文化遗址出现,所以不可凭空臆测。我们关于“钱铁洞人”的分析,也许还是比较可靠的推断。

如果曾经居留在钱铁洞及周边地区的这一批先民,果然是在2万年前抵达的,他们就确有可能通过桑田初现的海峡陆桥。所谓“陆桥”,只是干涸了的海峡。琼州海峡,南北宽近30公里,从北南望,只见茫茫天际线。是什么动机,驱使先民们去穿越这个不毛之地?前面说了,不是“避寒”。那么,莫非他们突发浪漫情怀:“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当然也不是。旧石器时代晚期的“智人”,还没有条件那么任性。他们使用打制的石器,四处采集和渔猎食物,过着游荡不不定的生活,时有饥饿之忧。也许是有那么一天,三五成群的狩猎者追逐一头什么猎物,猎物慌不择路,逃窜到了海峡陆桥上。狩猎者穷追不舍,他们绝不放弃好不容易才寻找到的这份活命的食物。结果喜出望外,他们不但捕获了猎物,而且发现了彼岸的新天地。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绿色世界、动物世界,上天储备了如此丰富的生鲜食物,好像就等着他们的到来。他们——他们的氏族,他们的部落,至少一百几十人的大迁徙,肯定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为了生存和发展,这是必须的。远古先民的迁徙,其实只是逐食物而居,未必有个既定的目的地。他们且行且觅食,步步为营。这一路走来,不知走了多少年,安过多少营。钱铁洞仅是我们目前发现他们居留过的一处营地而已。

人类学家告诉我们,人类是群居动物,旧石器时代早期的“猿人”,就已经结成最早的社会组织形式“原始群”。他们必须以群体的联合力量和集体行动来弥补个体一己生存能力的不足。古人类虽然群居,但是群体都局限在一定的规模。人数太少,不足以应付恶劣的自然环境,人数过多,又不容易获得足够的食物。“为了追猎动物,寻找野果或渔猎场地,他们不得不经常过着流动的生活;由于一块地方所能提供的食物有限,他们只好分成小群行动。据估计,即使在那些冬天气候也很温暖、物产丰饶的地区,每平方英里也只能养活一至两名食物采集者”。(斯塔夫里阿诺斯《全球通史》)学者推测,古人类一般以数十人组成一个群体,在一定范围内活动。“钱铁洞人”的社会形态虽然可能已经开始进入母系氏族社会初期,但想必也是如此。他们由血统关系结合成的氏族,在人口增长超过一定的限度时,自然也会分化组成新的氏族,另行生活。而由若干个相互通婚的氏族联合成的部落,如果人口超过所在地域的承载能力时,也会分解出新的部落并迁徙出去开辟新的领地。迁徙到三亚落笔洞的,应该就是其中的一个部落。那么,落笔洞能住得下一个部落的人吗?

落笔洞在三亚落笔村旁的落笔岭。落笔岭孤峰独峙,南面是悬崖峭壁,落笔洞就在峭壁底部。其为石灰岩溶洞,因为洞中原钟乳石如笔凌空而得名。该洞比较宽敞,顶高十多米,深长十多米,确实宜居,所以万年之前的先民才安家于此。《崖州志》载:出洞左转,百余步高上,还“别有十余洞”;而东南又别有一洞,曰仙姑洞,“低于落笔洞,深广如之”。民间传说,此岭洞穴层布,共有36洞。有民国游览者自称,寻到了其中8洞,“每进一洞,门皆狭小而腹皆宽”。落笔岭山体大部分既为石灰岩,喀斯特地形溶洞众多,应该不是虚夸之言。一个部落,几个氏族,各据数洞,分别聚族而居;部落诸氏族则环山相联,何其得宜。如若穴居不足,自可构木为巢、结茅为庐以辅之。一个小部落,一百来口人,在此安居,完全可以。

你也许会心存疑问:一个部落才一百几十人吗?为什么他们的迁徙不以氏族小集体而非要部落大集体?据历史学家斯塔夫里阿诺斯的研究,旧石器时代末期,全球人口才532万。(不知他是如何测算出来的,姑且从之)。那时的社会群体,规模都比较小,一个氏族不过二三十人,一个部落不过四五个氏族,不能与后来的民族部落相提并论。至于为什么一个氏族不会独自迁徙远去,其深层次的原因,是受制于氏族社会的婚姻关系。原始人群从当初混乱杂交的婚姻形态,经过长期演变,进而形成族内同辈婚后,在旧石器时代晚期,终于又发展为族外婚。族外婚就是一个氏族的一群兄弟,和另一个氏族的一群姐妹之间的交互群婚。实行族外婚,不但是因为人们逐渐认识到近亲结婚的不良后果,而且族外婚有利于组成比较稳定的经常保持经济联系的生产和生活单位,有利于生产的持续和技术经验的继承和积累,为氏族的存在奠定经济基础。实行族外婚,必须有若干个所处距离不远的群体同时存在,如果一个氏族独处一方,族外婚就无从谈起。而原始部落就是各个通婚氏族的联盟,所以他们的集体迁徙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除非发展严重滞后,“落笔洞人”想必已经进入母系氏族社会的兴盛期。从遗址出土的种类众多的伴生动物化石可知,“落笔洞人”狩猎收获颇丰。他们应该已经学会钻燧取火,以化腥臊。几万枚贝壳堆结,说明大理冰期结束后,气候转暖,海平面回升,海岸线曾濒临落笔洞附近,洞中居民很便利就享用到了丰盛的海鲜美味。万年前的落笔洞地区,遍布雨林、草甸和湿地,食物资源丰富,四时不乏可供采集的植物果实和可供挖掘的植物块根,温饱应该不成问题。那么,“落笔洞人”可以就此“安居乐业”了吗?他们在这方得天独厚的热土上生活了多少代人?在滔滔逝去的岁月中发生了什么突如其来的变故吗?他们何时又迁往何处去了?他们的后人今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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