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江城清风贯古今
长江、汉水,两条江河在龟山脚下交汇,长江西带洞庭,汉水北吞云梦,奠定了中国中部最大城市武汉的地理格局:一城三镇。从古代、近代到现代,白云黄鹤、芳草晴川,这座城市的山山水水都留下了勤政、廉洁、忠诚、忧民的遗迹。
“兵安在,膏锋锷。民安在,填沟壑。叹江山如故,千村寥落。”黄鹤楼记录了岳飞的爱国爱民情怀
白云千载绕忠魂
提起武汉,人们首先想到的是位于蛇山之巅的黄鹤楼。在这里,唐朝诗人崔颢写下凭吊怀乡之作《黄鹤楼》:“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白云流水,悠悠千载,世事茫茫,这首千古绝唱使黄鹤楼一举奠定江南名楼的声望和地位。
岁月沧桑,蛇山当然不是崔颢所说的“此地空余黄鹤楼”,而是不断有厚重的人文遗迹积叠山上,岳飞亭就是其一。从黄鹤楼下来,沿山顶小道向东约五百多米就是岳飞亭。亭前石柱上刻长幅楹联:“撼山抑何易,撼军抑何难,愿忠魂常镇荆湖,护持江汉雄风,大业先从三户起;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怕死,奉谠论复兴家国,留得乾坤正气,新猷端自四维张。”这副楹联既概括了岳飞的功绩、品质,也表达了人们对岳飞的感情。
“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怕死”,出自于《宋史·岳飞传》。绍兴年间,宋高宗见各军统帅在杭州都建有府第,也想为岳飞建造府第,岳飞拒绝道:“敌末灭,何以为家。”高宗又问,何时天下太平,岳飞回答“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岳飞虽身居高位、手握重权,但他一生节俭朴素,吃饭用度坚持够用即可,从不追求铺陈奢华。
岳飞出兵在外,身着戎衣,在家里也只穿麻布衣服。《金佗稡编》中记述,有一回,岳飞偶尔看到妻子李娃穿着缯帛(丝绸统称)的衣裳,尽管不是高等的绫罗,但岳飞很不高兴地说,皇后与众王妃在北方(靖康之难时被金兵俘虏)过着艰苦的生活,你既然与我同甘共苦,就不要穿这么好的衣服了。从此之后,不只是妻子,连全家人都不敢再穿丝绸了。
岳飞在武昌驻守七年,并被封为“武昌郡开国侯”,武昌人民对岳飞有深厚的感情。岳飞死后,武昌人民十有八九都在家中挂岳飞像祭祀。乾道六年(公元1170年),孝宗皇帝下圣旨拨四千贯建岳飞庙,同年七月落成于武昌城大东门外五里的蛇山上。这是中国历史上建立最早的岳飞庙,孝宗皇帝御赐“忠烈庙”匾额,庙旁移植有岳飞生前栽植的松柏,被称为岳柏、岳松。
经过上世纪80年代的再次维修,原来的岳飞亭前修建了岳飞广场。“兵安在,膏锋锷。民安在,填沟壑。叹江山如故,千村寥落。何日请缨提锐旅,一鞭直渡清河洛。却归来、再续汉阳游,骑黄鹤”,豪情万丈的《满江红·登黄鹤楼有感》诗词手迹石刻、“还我河山”石刻,抒发着岳飞的爱国情怀,让游人在绿树掩映中不断感受到来自历史深处的浩荡激昂。
从1170年到1980年,岳飞庙不断重建,是对岳飞清廉自守、忠诚为国精神的高扬,也是武汉城市精神的接力。蛇山记录了这一次次的薪火相传,一次次的添砖加瓦。
张之洞治理湖北留下的遗产,不仅仅是各种学堂和近代工业,更有他一生对廉洁的追求、对气节的坚守
抱冰堂里存风骨
岳飞去世747年后的1889年,在风雨飘摇的时局中,另一位重臣肩负民族大任来到武汉,也住在蛇山之下。他就是张之洞。
蛇山西边不远处就是两湖书院(今武汉音乐学院),岳王庙下往东不远处就是方言学堂旧址,这都是张之洞治鄂的遗产。张之洞治理湖北留下的遗产当然不仅仅是各种学堂,还有汉阳铁厂、兵工厂等近代工业,更有他一生对廉洁的追求、对气节的坚守。
1875年张之洞就在《輶轩语》一书中鲜明提出“廉正无欲,必有政绩可观”。这是他的廉洁观,也是政绩观,廉洁而后才有政绩。
跟随张之洞二十多年的辜鸿铭在《张文襄幕府纪闻》中记载了自己与张之洞关于“公”与“私”的争论。有人议论他“知利害不知是非”,张之洞大怒,声明“我所讲究者乃公利,并非私利。私利不可讲,而公利却不可不讲。”他的公利私利观与廉洁观、政绩观是一致的,处理好了公与私,把公放在首位,抛开私,才有廉,才可能有值得说的政绩。
《清史稿》说张之洞每到一地任职,必会兴建工程,而且都是大工程,不管花费多寡。这正是他对“公”的态度,为了“公”可以不计一切,不怕花钱。“卢汉铁路”“汉阳铁厂”都是别人不敢想、不敢为的天下难事,但他殚精竭虑,久久为功,而对“私”他却苛刻到极点。1907年奉调入京任职,无钱买房,他找汉冶萍公司写借条借钱。儿子出国开阔眼界,他要求孩子自己筹集学费和生活费,不领资助。之所以对“公”如此,是要“阴自图强”,是面临世纪之交,作为一方重臣的责任和使命;之所以对“私”如此,是要无愧祖宗、勿坠家风、勿入下流。坚守清廉、甘于清贫既是张之洞的家风,也是他的君子人格。张之洞以自己的人生践行了这一道德追求。
有人做过统计,不包括修建学校、堤防和市政,仅汉阳铁厂、湖北枪炮厂等企业的资本总额就达1130万两白银。无疑,一个举足轻重的中兴大臣、顾命大臣,所经手的经费远远超出这个数字,但《大清畿辅先哲传》记载,1909年张之洞去世时,家里除了几万卷图书,并无余钱,连丧事都得靠亲朋门生的筹资。辜鸿铭后来回忆说,“今日余闻文襄作古后,竟至囊橐萧然,无以为子孙后辈计。回忆昔年‘公利私利’之言,为之怆然者累日。”历史上的张之洞就是这样的清流,他“极力为国富强,及其身殁,负债累累不能偿,全家八十余口无以为生。”
“抱冰”二字既有勤勉,也有廉洁的含义。这也是张之洞“砥砺气节”的生动体现。张之洞奉旨离开武昌时,为纪念其辉煌的政绩,社会各界准备集资在蛇山修建抱冰堂,张之洞知道后,立即要求停工:“昨阅汉口各报,见有各学堂师生及各营将佐弁兵建造屋宇以备安设本阁部堂石像铜像之事,不胜惊异。本阁部堂治楚有年,并无功德及民,且因同心难得,事机多阻,往往志有余而力不逮……若此时为之,则是以俗吏相待,不以君子相期,万万不可。该公所该处,迅即传知遵照,将一切兴作停止。”他陈述了自己做事的艰难、惭愧,更重要的是表达了对为官的气节、名节的看重,认为修楼纪念是对待“俗吏”的做法,而自己愿以兢兢业业、清正廉洁的“君子”行为作范。
当然他未能阻止门生对他的崇敬,但这毕竟是他辞世以后的事。在今天的武昌蛇山南山腰,抱冰堂依然掩映在高大的银杏树下,18根立在石圆墩上的廊柱仿佛细数着张之洞督鄂的18年。而屋前屋后的百岁老树,对一个清廉的形象记忆犹新。
在这里诞生的首届中央监察委员会,10名领导成员都是忠诚的楷模,也是廉洁的表率,许白昊就是一个典型
都府堤间荡豪情
武昌都府堤69号,有一所学校,那是原国立武昌高等师范学校附属小学旧址。1927年历史将一次重大的会议即中国共产党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安排在了这所小学。这是武汉的殊荣。
中共五大一个里程碑的意义是选举产生了党的第一个中央纪律检查机构——首届中央监察委员会,这是一个新的起点。在随后的革命斗争中,面对生死考验,王荷波、杨匏安、许白昊等10名中央监察委员会成员有8人先后牺牲,无一人叛党投敌,用生命诠释了对信仰的忠诚。
他们是忠诚的楷模,也是廉洁的表率。
许白昊对待自己负责的账目就是一个典型的例证。在武昌都府堤廉政文化教育基地的展示墙上,许白昊面容清瘦却目光如电,注视着每一个走过的人。
1927年在当选为中央监察委员和中央工人运动委员会委员之后,组织安排许白昊赴上海工作。此时的许白昊,并没有忘记纪律和责任。他将自己经手过的湖北总工会之经济款项全数移交于湖北省委管理,并出具全部的经济报告书及现款、存折等收支总账。为了证明自己的廉洁,更为了保证工会经费不致流失,1928年1月,许白昊等给中央打报告,“我们郑重的请中央查办湖北全省总工会存湖北省委的经济用途……如该款开支账目不明及用途不清不正,需湖北省委负责人绝对负责,以免重蹈‘二七’京汉恤款之复辙,重危本党对工人阶级之信任而维党纪!”
“二七”惨案发生后,国内国外各劳工组织给予了积极的经济援助,据《“二七”惨案后党的济难事宜研究》一文作者考证,由于党在管理大宗救济款上缺乏经验,没有慎重考虑,把救济款交给当时的京汉铁路济难委员会,由他们自行处理,没有派人监督用途,稽查账目,救济费的发放存在不公平、不恰当、浪费、贪污等现象。一些流氓政客借此挑拨京汉铁路失业工人同共产党的感情,离间工人同共产党的关系,导致工人群众有的跑到上海找陈独秀算账,有的到处传说共产党侵吞救济工人的捐款,要求公布账目,损害了党的形象。
许白昊从工人运动的历史教训和党的纪律建设出发,主动要求上级派人审查,并在报告中陈述审查是严肃党纪和树立党在工人中威信的需要,表明愿意承担责任。许白昊等人的纪律意识、赤子之心,感人至深。
今天的都府堤已经是武汉“廉政文化”建设的风景线。今年5月9日刚刚开馆的中国共产党纪律建设历史陈列馆,第一届中央监委委员的照片、群体雕像、生平事迹、主题石、宣传廊与园林景观有机结合。在初夏的微风中,人们带着敬畏之心而来,带着洗礼后的心而去。那些散步的、锻炼的、游玩的市民,或来自龟山那边的汉阳,或来自蛇山这边的武昌,或来自汉水以北的汉口,一座城市的市民就这样浸润在长江汉水上升腾的清风正气之中。(来源:中国纪检监察杂志 李鲁平 吴虹、洪芜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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