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火车站见证 内蒙古高原第一条铁路线通车百年
它曾见证历史,掩于历史,如今变成历史。
它坐落在那儿,从民国到新中国,门前的老杨树叶子绿了,又落了,一年又一年。
它是呼和浩特现存唯一一座完整的有着百年历史的民国老火车站,白塔车站。
由呼市市区出发,驱车约20公里,即可抵达呼市赛罕区巴彦镇,穿过一个空落落的村庄,村子的尽头赫然出现两扇紧闭的黑色大铁门,推开铁门,裹挟着浓郁时代气息的老建筑扑入眼帘,这就是白塔车站。
春深日暖,粗壮的老杨树将泛青的枝桠探向高处,艳蓝的天空饱蘸蓝墨,干净的云团没有一丝杂色,仿佛随时会顺着尖顶滑落。走近白塔车站的主体建筑,青瓦绿椽木均已颜色斑驳,漆皮剥落。残垣断瓦间,激荡的岁月跌成满地碎片。
白塔车站建于1921年,迄今已近百年。
站在空旷的房前,车轮碾过铁轨发出沉重的喘息声犹在耳畔,嘶哑的汽笛穿过百年光阴当空划过,仿佛看见穿着粗布蓝衫的妇人,挽着黝黑发髻,一手提篮,一手牵着小儿,穿过三五人群,匆忙赶车。
当年,白塔车站曾经是绥远城人流川息的地方。只是随着时代的更迭,曾经繁华的小站已经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变成安静隐秘的所在。
如今,这座砖混结构的老房子作为白塔车站的主体建筑站房,连同它东南方向的一座信号房和碉堡,成了那段历史的唯一见证者。
走进站房主体细看,尖顶、回廊、刷着绿漆的木椽……无不蕴含着带着湿气的日本文化元素。
没错,尖顶为避风、回廊可防水。1938年,日本人占领绥远,为扩充车站,日本兴业株式会社设计承建了车站建筑,
站房的尖顶上嵌有颜体“白塔车站”四字,据说站名是民国十年陈世英所书匾额。翻阅史料,陈世英是福建福州人,乃国民革命军海军名将,在东北支持苏联红军对日作战时,发生著名的“中日庙街事件”。抗日战争期间,他组织江阴海战,打破日本“三个月灭亡中国”的迷梦,是一代爱国名将。1945年,陈世英去世,时年63岁。但,其何时来过绥远,是否确为白塔车站题写过牌匾,未曾考证。
站房两扇锈迹斑斑的木门上挂着一把锁。开锁推门,站房室内已空无一物,一股潮湿阴冷之气扫面而来,墙上、地面上堆积着厚厚的灰尘。
从房屋格局上可以依稀分辨出售票厅、候车室等功能区。当年客流量小,每个功能区的面积仅十余平方米。白塔车站停用后,这里曾一度被征用当做教室,漆皮剥落的门窗框上残留着当年糊窗用的旧报纸,仔细辨认,是1977年的《参考消息》。
距离站房不远处有一个破败的小院,院内两间小房,建筑风格和站房一样,都是青瓦尖顶,由于荒芜太久,院内遍布垃圾,杂草丛生。偶尔有流浪狗会窝在朝阳的墙根下打盹。这个小院是曾经的办公区,含站长室,白塔车站指挥调度中心皆在此院。
顺着破落空置的小院再往后走,有一排整齐的民居,当地人叫它“老官房”。
提起“老官房”,在铁路工作过的老人都知道,老官房指的是过去在铁路眼线建造的家属区,铁路职工大部分都是外地人,官房是铁路部门提供给职工的宿舍,每年收取很低的租金。白塔车站的老官房距离车站不足千米,一共十余间。
最东边的住户是一位名叫田双玉的老大娘,至今仍居住在此,她也是如今老官房区最后的两位住户之一。
走进田双玉家的小院,透过各院之间的矮墙,一眼看到底。每家的房屋建筑和院落格局毫无二致,房子的建筑风格和车站不太一样,设计上有了蒙西一带民居的风格。
田家的大门口和窗户上贴着红艳艳的对联,衬得房子更老了。
正房里外共两间,田双玉住在外边这间,里屋用来盛放杂物。外间屋迎面墙上贴着一副胖娃娃年画,画下是锅连炕,这也是蒙西民居的风格特色。比较难得一见的是和灶台相连的风箱,如今的年轻人已经不认识这样的老物件了。
1958年,18岁的田双玉随在铁路工务段当养路巡道工的丈夫一块来到白塔车站,田双玉还记得她刚来时白塔车站的样子:“很荒,方圆十几里都没有人烟,除了车站只有这一排十来户人家。车站四周有四个炮楼,站房、扳道房”……后来,老官房周边渐渐有了人家,是不知道从哪搬来的村民。
丈夫在三十多年前去世,田双玉也没搬走。后来,那些不知道何时搬来的村民不知何时又搬走了,她还是没搬,一晃,她在老官房住了整整60年。
他上班,她操持家,他们带大了三个儿女,好不容易盼着孩子们各自成家了,没想到,老伴早早就去世了。白塔车站停用后,周围的邻居慢慢搬空了,以前铁路每个月还收12.5元的房租,后来这钱也不收了。田双玉跟着儿女进城住过一段时间,因为不习惯,又搬回来,一个人静悄悄地住在老官房。
桌上扔着一包烟,一盒打火机,田双玉每天都会抽几根:“烟瘾是胎带的,抽了一辈子了。”
老房里住着独居的老人,风云变幻的世界,呼啸而过的时光,似乎和这里都没有什么关系。这像是一个被岁月悄悄搁置在一旁的画卷,时间静静流淌,一切都不曾改变。
除了田双玉,还有一位老人,也对白塔车站有着深厚感情。老人名叫张权,今年已经83岁了。
1971年,张权在白塔车站担任站长一职。张权在白塔车站工作三年,时隔近半个世纪,他在儿子的陪伴下故地重游,往事如同开闸的洪水滚滚而来。
张权的儿子张国栋一眼认出了小时候曾经跟随爸爸来白塔车站玩的时候睡过的一间屋子。父子两人的回忆,让空荡荡的旧房子有了生命。
张权步履缓慢,走走停停,碎片般的记忆此时神奇地复原,他记得哪曾摆放过一张床,哪有一张桌子。他想起了自己的老同事,当年,白塔车站职工近30名,他脱口而出一串串名字,让这间站房充满了鲜活的气息。
经历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张权9岁那年就是儿童团团长,替八路军在村口站岗放哨。十五六岁参加工作后,从山西老家来到了当时的绥远城,在铁路部门,一待就是一辈子。
如今的张权,因为年事已高,对往事的记忆已经支离破碎,但是来到曾经工作过的地方,他依旧能清晰记得哪些树是后栽的,哪个地方是经过改造的,他站在窗前,久久地凝望,空荡荡的房子里装满回忆。
平绥铁路沿线,还有很多座像白塔车站一样的老火车站,呼市周边的有卓资山、陶卜齐、台阁牧……它们大多在岁月更迭中破败,保存相对完好的是卓资山车站,但已不多见。
在这些民国老车站的背后,是一段中国铁路发展史。清光绪二十九年,有商人李明和等,先后呈请铺设北京市至张家口铁路,未得清廷许可,后议官办,至三十一年,始由京春播铁路余利项下提款开办,这就是有名的京张铁路,由中国杰出的工程师詹天佑负责设计和修建。京张铁路是中国人自行设计和建造的第一条干线铁路。
在京张铁路修筑同时,又有商人请筑京西运煤铁路,三十二年,由商部奏定并归京张接修。张绥铁路初期,总工程司仍由京张铁路总工程司詹天佑担任,但詹天佑在京张铁路竣工后又承担粤汉铁路总工程师,因而张绥铁路总工程师转由邝孙谋担任, 邝孙谋和詹天佑一样同为留美归来,在美国与詹天佑学习的也是同一专业。
新中国成立后,京张、平绥铁路改名为“京包铁路”。它是中国首条不使用外国资金及人员,由中国人自行设计、投入运营的铁路,且工程艰巨,后人给予了极高评价:“吾国铁路中,惟此路不假于外人,资本技术,全系国人自行经营,且工费亦最省,是亦铁路史上之一特色也。”
俯仰之间,百年光阴倏然而逝,历史从未消失,积厚流光,白塔车站是一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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