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集美:寻梦古镇,缘系闽台

说起集美,脑子里浮现的首先是陈嘉庚先生和学村,这是集美的两张名片,过去我对集美的认识也仅止于这些。不久前到集美采风,小住几日后才发现,正在崛起的集美新城,气势非凡,令人震撼,成了集美又一张亮闪闪的名片。当然这些都是近现代的了。原以为在集美这块弹丸之地上,只有新的没有“古”的,当地同志带我看了几处古庙和古村镇后,才知道集美不仅有现代的辉煌,还有历史的厚重,这片土地上可谓古今交融,相映生辉。

位于厦门漳州之间的集美灌口镇素有“八闽重镇”之称。鲜为人知的是,灌口历史上称之安仁里15都16都,当年仅是一些分散的小村,其中心集镇的形成,是缘于后来的一座庙。也就是说先有庙后才有灌口的中心集镇。这座庙就是坐落在镇大街北侧的凤山祖庙

为探个究竟,我们走进祖庙。但见祖庙绿瓦翘顶,气势轩昂,屋顶雕龙塑凤,栩栩如生。庙为前后殿两落结构,前殿精美的青石窗雕、盘龙石柱、青石狮以及石柱楹联均为乾隆丙午年间重修时的原物。后落大厅供奉着三尊“清元真君二郎神”,俗称“大使公”。自明朝启祯年间修建以来,这里一直香火旺盛,由此分炉到台湾和东南亚各地的庙宇达160多座,一直以来不断有人漂洋过海进庙朝拜,认祖归宗。

清元真君二郎神是谁,因何来此?

正当我困惑不解时,抬头见庙大门一副石刻楹联曰:“凤坐回顾棋山一脉地灵特萃,灌口原承川口二郎神道常尊。”原来这二郎神(大使公)乃四川都江堰(灌县)二王庙之二郎神,亦即李冰次子。那么远隔万里之遥的李二郎何以驾临灌口,庇佑这方水土呢?当地老人给我们讲述了一个美丽的传说。

据传,明朝时有一西川灌口人(今四川灌县)来集美灌口深青驿站(元朝建立)当驿丞,带来了西川灌口李府清元真君的香火并养有一猎犬。后驿站毁于兵燹,驿丞死,香炉弃置路边,猎犬将其衔至凤山,卧守不离。乡人十分惊异,遂就地筑一小庵,置祀香火。不料有求必应。明朝启祯年间,乡人于是将小庵改建成庙宇,即凤山庙。有庙得有神。但因不知“李府清元真君”是啥模样,工匠无法塑像。此时有一耆老说,他梦见神告诉他,农历三月初七日某时有指挥使过此,马前一白犬导之,此少年似我也。于是到了农历三月初七日那天,村中耆老召集工匠等在路旁,果然有三个指挥使经过,工匠遂以三个指挥使形象塑三尊神像,置祀庙中。乡人又将“李府清元真君二郎神”俗称为“大使公”。“灵昭蜀下藉驿吏而传炉肇湮前代,庙建国初化指挥以著像垂镇此邦”。庙里这副楹联便是这一传说的很好注解。

凤山庙建成后,香火十分兴旺。香火的兴盛带来了地方的繁荣。附近村民及来此谋生的人纷纷在凤山下摆摊开店,这里便渐成集市。因凤山庙祀奉的神灵源于西川灌口县,得名灌口。这就是灌口因庙得市的来历。灌口人之于“大使公”亦如承德人对康熙帝一样崇敬,且代代相传,香火相续。

明末清初灌口是郑成功反清复明基地之一,郑成功收复台湾时,其将士将凤山庙香火传至台湾。清代灌口陈氏大批迁居入台,又将凤山庙香火传布台湾各地。“大使公”传至各地后,虽有的名称不一,传说不同,如泉州称“日月使”,台湾称“王孙大使”,漳州称“清元真君”,然其香火都来自凤山祖庙,凤山是“大使公”的发祥地。“大使公”足迹所至,信众雀跃,祭拜共神,根脉同源。可见2000多年前的治水英雄李冰父子,不仅在四川,而且在福建乃至在海外华人中都同样令人景仰。共同的信仰成了维系两岸同胞和海外侨胞感情的纽带,近十多年来,光台湾回来谒祖拜庙的信众就达数万人。

凤山祖庙因庙兴市令灌口扬名,后溪的城隍庙则因城、庙患难与共,而让台湾同胞记住了后溪的古名“霞城”。集美东北面重镇后溪,据说始建于南宋绍兴年间,雅称“霞城”。如今雄伟的厦门火车北站就坐落在这里,成了南北交通的枢纽。后溪南门有座由台胞捐资兴建的城隍庙,琉璃瓦顶,雕龙飞檐,装饰考究,金碧辉煌,是目前厦门地区规模最大的城隍庙。主殿奉祀霞城城隍爷,两庑集中供奉由台湾分庙移来的霞海城隍庙神像,昭示着海峡两岸的地缘、人缘、神缘关系。

我们在主殿大厅边上看到一块宽大的石匾,上书楷字“临海门”三个大字。城隍庙管理者告诉我们,这是城隍庙“镇庙之宝”。这石匾与城隍庙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城隍庙管理者为我们细说缘由。

那是在上世纪90年代,后溪因基建挖掘出土了上书“临海门”三字的石质门额。不久,于清代中期赴台的同安人陈金绒六世孙陈国汀等家人回来寻根,当其妹陈文文看到这块石匾后即确认历史上的“霞城城隍庙”祖庙就在这里。原来当年其祖上陈金绒赴台后曾于道光年间奉请位于“临海门”的霞城城隍庙金身到台湾淡水,两年后迁居台北八甲庄,霞城城隍爷由陈金绒供奉在自家的金同利糕饼铺中,这时是祠堂祀佛。后来他在八甲庄发展顺利,组成“下郊”(“郊”类似于商会、分会)。

咸丰三年(1853年),赴台的移民间因争夺码头地盘和经济利益发生冲突,发展到械斗,同安人捧守护神城隍爷神像突围至稻埕落脚。该地在同安人开发下逐渐繁荣。陈金绒之子陈浩然遂于咸丰六年(1856年)在大稻埕兴建霞海城隍庙。三年后完工,亦按后溪庙名称取名为“霞海城隍庙”。自此,四方信徒纷纷前来参拜,大稻埕也成为台北迪化街一处最为繁荣的商业文化区,由此分炉到台湾各地的城隍庙达100多座,并将香火传播至东南亚各地。

寻根认祖后,陈国汀等人筹资1300万元在后溪南门重修了霞城城隍庙,使城隍庙香火得以延续,表达了人们对保护其城池的城隍爷的崇敬。

霞城城隍庙每年都举行隆重的朝拜仪式和各种闽南风俗的文艺活动,祈求农业丰收,四季平安庙会期间,附近乡村和台湾地区以及新加坡等东南亚一带城隍庙都会组织进香团前来朝拜和进香,舞龙舞狮、踩高跷、宋江阵、扭秧歌、耍杂技布袋戏、歌仔戏、腰鼓队等闽台民间文艺表演应有尽有。庙会连续数日,人潮如海,盛况空前,成了两岸和东南亚信众的盛大节日。2013年元月,霞城城隍庙还举办了规模盛大的首届“城隍文化节”。

城隍庙与后溪古城唇齿相依。据文献记载,霞溪城隍庙始建于清康熙元年(1662年),至今已有350年的历史。它是与后溪“城内城”的修建同时进行的。明末清初,后溪灌口一带一直是郑成功抗清活动的根据地。明郑军队与清军在此鏖战30多个春秋,进退同安城达五次之多,战况惨烈。迫于郑成功军队的强大压力,清政府为了防止沿海人民对郑军的支持与联系,切断金门厦门岛上郑军粮秣的补给,遂下令沿海居民内迁30~50里,并烧毁沿岸民居和船舶,乃至不许“片板入海”。据《泉州府志》记载:“清顺治十八年,迁沿海居民,以垣为界。三十里以外,悉墟其地。”清康熙元年农历八月,朝廷下旨在同安县德里三都(今后溪)造城池,命其为“城内”,又称“霞城”。由福建总兵李率泰、同安总兵施琅等负责督造城池。建造霞城的同时,于南城门内(即临海门)建霞城城隍庙,希冀神灵予以庇佑。后来城垣遭到破坏,现仅存“拱辰门”遗址,条石砌就的遗址门洞,墙高3.2米,宽2.2米,进深3.5米,一棵从墙缝中长出的大榕树华盖遮天,荫庇周遭,粗壮的根须与古墙条石紧紧相抱,强基固本,相得益彰,成了护佑一方的“神树”。

如今,春满人间,太平盛世,城隍庙香火得以接续,密切了两岸及海外交往;古城池也浓妆淡抹焕发生机,成了一处人文旅游景点。在后溪我们见到一位正在创办“闽台民俗文化古镇”的洪明章先生。

这位中等身材、皮肤黝黑,讲话带着浓重闽南口音的中年台胞,目前是福建省收藏家协会厦门分会名誉会长、泉州闽台缘博物馆研究员。洪先生认为,后溪古镇闽台文化积淀深厚,应很好挖掘展示。于是他租赁城内百栋闽南古厝,精心打造闽台民俗文化古镇。从城隍庙往里走,将百栋古厝按一条主线六条支线规划成海峡两岸博物馆、侨乡文化馆、闽南民俗博物馆、中国茶文化馆、地方戏剧文化馆、渔村文化馆、民间宗教文化馆、老电影博物馆等多元项目,展示万余件可供观赏的文物。在已经开展的“海峡两岸博物馆”里我们看到了洪明章先生从台湾和福建的废弃旧物、故纸堆里淘来的数千件文物,诠释了两岸同根同源的密切关系。

在民俗文化古镇博物馆中我们还看到了一件十分珍贵的展品——清嘉庆年间“琉球正一品”官员的木质屏风。屏风由12片屏扇组成,长约10米,宽3米,上面刻满了祝寿文字,木制涂红描金。文字显示,这组屏风是清嘉庆年间被册封为“琉球正一品知河南河南府知府加三级”的官员齐鲲,为其师母陈孺人祝贺60岁生日所作,屏风落款写道:“钦命册封琉球正一品知河南河南府知府加三级记录五次年家侍生齐鲲顿首拜”字样。

清朝“琉球正一品” 官员屏风现身集美后溪

据文献记载,从宋朝开始,澎湖列岛、台湾和包括钓鱼岛在内的附属岛屿,就由福建泉州晋江管理。而琉球是明、清两朝的藩属国,向明、清朝贡,明、清朝均派遣使臣对琉球诸王进行册封。钓鱼岛位于前往琉球必经的航道上,齐鲲这些册封使臣前往琉球,要先经过“家门口”的钓鱼岛。齐鲲的副使沈复在《浮生六记》中,详细记载了他们在前往琉球册封途中,经过我国最东端岛屿钓鱼岛列岛的史实。齐鲲的屏风为钓鱼岛的历史提供了佐证。

诸多闽台文化的荟萃,丰富多彩闽台民俗的展示,使后溪古镇生机勃发,弥漫着浓浓的文化味。

凤山祖庙、霞城城隍庙,灌口镇、后溪镇,古庙、古镇,古镇、古庙。古庙立于古镇的土地上,深深地扎根于这片祖地;古镇因了古庙而载誉,而生辉,而得以走向彼岸,走向世界。古庙如文化酵母,民族文化在这里发酵、逸散、传承;古庙也是座心灵桥梁,紧紧地联结着两岸同胞和海外侨胞,维系着他们的信仰和感情,直至永远。

原标题《古庙与古镇》,选自《走进集美》,图源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由福地炎黄(ID:fudiyanhuang)整理出品,转载请注明出处,盗用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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