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真的有仙山吗？徐福东渡的传说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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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仙山，是文人心中的一个梦。当现实世界让他们失望的时候，那个梦会若隐若现地浮出来，播种一些渺茫的希望。

李白写，“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白居易说，“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写诗的人大概也知道，仙山和瀛洲，属于人类世界以外的地方。因为得不到，所以可托付。

2000多年前，当始皇帝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时候，也许真的有一瞬间想过，波涛云卷无尽汪洋的彼岸，有一个地方可以完成他长生不老的梦想。但这场逐梦，注定是一场寻不到的寻找，他面前，有一个到不了的远方。

▲达蓬山 摄影/林峰

秦始皇曾经来过宁波的故事，出自西晋陆云的《答车茂安书》。这位比秦始皇晚生400多年的19岁少年，出于某种善意，畅想了始皇帝曾经在鄮县驻留30余日的事迹。

这个故事经后人演绎，与徐福东渡联系起来，在浙东，诞生了秦始皇曾遣徐福从达蓬山起航的故事，情节惟妙惟肖，引人入胜。

▲达蓬山 摄影/林峰

达蓬山，意为“可以到达蓬莱的地方”。这座山位于宁波城北，翠屏山丘陵东端，杭州湾南岸。慈溪滨海新城填海造陆之前，这是一座临海的山，山下有港口，可通远洋。

登高一眺，山海在望，难怪让人联想遥远的传说。加之，这里也确确实实留下了一些与徐福有关的“遗迹”。比如山下徐福村，全村徐姓，曾有宗祠，祀徐福，村民莫不以先祖为傲；达蓬山上，还有“渡海”遗迹，比如曾在20世纪末名声大噪的“秦渡庵”摩崖石刻，千人坛、小休洞等等。

▲佛迹洞 摄影/林峰

在当地，人们真切地相信，秦朝方士徐福就是从这里，带着三千童男童女驾船出海，远赴蓬莱，为秦始皇寻找长生不老之药。

史书里，徐福的故事是一篇“断章”，没有人知道他最终去了何方。大概在唐朝以后，才有日本人出来指认，徐福的落脚点在日本，开创了那里的文化。日本人的记载中，徐福就像中国的黄帝一样，是个开创万物的神祇，人们奉他为农耕之神、纺织之神、医药之神、蚕桑之神、渔业之神……

宇宙大千，茫茫万劫，不知道下海时的徐福有没有想过，他自己到最后，真的会成为一个神仙。

01

起航

世人对徐福的了解，来自太史公的《史记》。学者一般以《史记》为信史，很少有人怀疑其人的真假。

在司马迁笔下，徐福是齐国人，一介方士。他看准了始皇帝的心思，告诉皇帝，海上有“三神山”，分别叫蓬莱、方丈、瀛洲。三座岛上住着仙人，拥有长生不老的秘方。始皇帝被他说动，要求他入海求药，历经多年而不得。徐福通报的理由是，海上有“大鲛鱼”，需要弓箭手联合射杀才行。

又过了许多年，徐福还是没求来药。皇帝急了，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徐福准备了一套说辞：海上的神仙说，您备的礼物太薄，不能给仙药；如果求药，需招募男女若干，备上五谷杂粮，有百工随行才行。始皇帝大腿一拍，这个容易啊，当即令徐福带着三千童男童女即刻出海。

三千之众，被用来证明始皇的残暴，说他分明是为了一己私欲，不将子民的性命放在眼里。至于徐福，他和他的队伍出发之后就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回过头来想，出发的时候，这位徐大师手上有人、有种子、有百工，明明不是准备去“祭海”，而是寻找他的桃花源去了。《史记》最末，亦有一句，“徐福得平原广泽，止王不来”，堪称春秋笔法。

如果真有徐福其人，那他绝对是个聪明人。小小方士，却懂得利用身份，抓住始皇帝求仙问道的心理，给他一个永远无法证实也不会被打破的局面。过程中无论失败多少次，皇帝都不敢杀他。同时，他还会给自己留退路。秦始皇焚书坑儒之举，难免不受其累，不如乘桴浮于海，说不定还能找条出路。

▲佛迹洞石刻 摄影/林峰

感谢太史公如椽巨笔，留下徐福这个人的名字。《汉书》《三国志》《后汉书》里，基本沿用《史记》资料；经唐宋吟咏，明清加工，徐福及其东渡的故事俨然成为一个硕大的“IP”，被各种加工。据不完全统计，徐福事迹广泛流传于河北、山东、江苏、浙江及沿海各地，名姓亦多见于明清方志、谱牒，被各户徐姓人家奉为先祖……截止到本世纪初，全国自认徐福起航地的地点有十余处，他的老家、祖籍也得到考证。

故事发展到今天，辩论是非已没有意义。因为徐福其人，早已深入百家万户，与沿海地区的大众人民血脉相连。

02

摩崖

达蓬山是那“十余处”起航地的其中一处，认可此地的专家较多，因为这里留有“国内唯一幸存的反映徐福东渡历史的古迹”——达蓬山摩崖石刻。

达蓬山也叫香山、大蓬山。历史学家一直提醒我们，要注意历史、传说与真相之间的区别。有一些问题就像秦始皇注定得不到长生药一样，不会有答案。但是传说不一样，它鲜活在千百年来劳动人民的口耳相传中，难以忽视。

▲摩崖石刻 摄影/林峰

两处摩崖，官方定名分别为佛迹洞摩崖石刻和秦渡庵摩崖石刻，均系浙江省文物保护单位。佛迹洞，“佛的足迹”闻名，此足印位于山巅崖壁，五指清晰，形态逼真，因比人足大，附会成佛留下的足迹。这处景观，自唐宋以来便是“旅游胜地”，常有文人骚客趁兴寻访，登高山，览沧海，留下题句摩崖。北宋人周锷《游香山佛迹》诗有句，“拂衣向劫中，神斧断苍玉。至今天人尊，灵迹印金粟”，“灵迹”讲的无疑就是“佛迹”了。

▲佛迹洞石刻 摄影/林峰

佛迹洞脚印对面，有三则摩崖。年代最早的是南宋隆兴二年（1164）的题刻文，5行25字，“武林钱竽、锦屏陈邦彦皆奉亲来瞻佛迹，隆兴二年二月廿四日”。该题刻有边框，有模拟莲花铭牌的意思。

第二则11行共52字，“县宰唐仲温，携家来礼古佛足迹，访禅师遗趾，扪萝穿石，小休洞口，东眺沧海，真胜游也。子士贤，孙祺孙侍行。时淳熙九年（1182），清明前一日”。唐仲温是当时的慈溪县令，婺州金华人，字与直。金华唐家父子四人，父亲唐尧封，兄弟唐仲友、唐仲温、唐仲义，先后在绍兴年间考中进士，满门荣耀。唐仲温其人在淳熙八年（1181）正月任慈溪县令，次年八月转任，时间不长。在职期间，唐仲温对修缮慈溪县学有功，被记入碑铭。

第三则为康熙丙子年（1696），翰林院修撰、绍兴人秦宗游上山拜谒佛迹寺慧初大师时所题，全文112字，为该处摩崖字数最多的一则。

▲佛迹洞石刻 摄影/林峰

与东渡故事更相关的，还属秦渡庵摩崖石刻。所谓“秦渡庵”，后来被判断，更大可能是“净土庵”之讹。从画面看，约可划分为六组，大略为“仙翁坐鹿图”“海船图”“人马过桥图”“鱼跃龙门图”“童孩喂驴图”和“四仙图”。具体内容，章均立先生在《达蓬山考察记》有较为详细的记录。

▲秦渡庵 摄影/林峰

这组石刻，上世纪80年代被发现时，被认为是证明达蓬山为徐福东渡起航地的重要依据，因画面上同时出现了仙翁、鹿、驴等因素，海浪翻卷，船只飘摇，容易跟求仙、下海、航渡的主题联系起来。

因缺乏更详细的记载，这处摩崖的年代失考。然而真相好像不重要了，现存传说、遗迹，足以让达蓬山成为远近闻名的旅游胜地。本世纪，在达蓬山摩崖基础上，旅游开发公司重建景观，打造徐福文化园，现乃宁波市一处成熟的旅游景点。

▲摩崖石刻 摄影/林峰

03

问道

其实从更早之前开始，徐福就已经成了“工具人”。当历朝历代的人们登上灵秀的达蓬山，远眺东海，徐福的身影就在苍茫海上影影绰绰。他的故事代表了人类寻仙访道的曾经，指向避乱隐逸的智慧，甚至王朝更迭、政权变迁。登高寻古，归根到底，寻的是每个人自己心里的江山。

▲达蓬山

吟咏达蓬山的诗作，在慈溪地名诗中占比宏巨，提到东渡事迹的尤多。宋季范成大、舒亶、楼钥、谢翱均有诗，谢翱《望蓬莱》三首，其一云“青枝啼鸟波延延，方士指海谈神仙”；东南文章大家戴表元在《剡源集》中载，“达蓬人士相传：秦始皇登此山，谓可以达蓬莱而东眺沧海，徐福方士之徒弟，所谓跨溟蒙，泛烟涛，求仙药而不返者也”；明末清初，学者黄宗羲在此作《海市赋》，并有《达蓬纪游》诗八首，其五云“东尽观沧海，往事一慨然；浪中鼓万迭，鲸背血千年；何物秦始皇，于此求神仙”。

徐福大概不会想到，自己的身影会在千百年后绵延永续，成为一个“文化符号”。20世纪80年代开始，他甚至成为中日两国友好交流的纽带。

▲秦渡庵 摄影/林峰

就本地来说，慈溪文史研究者自80年代普查发现“秦渡庵”起，便为推广徐福文化不遗余力，引发当代徐福研究专家、徐州师范学院的罗其湘教授的注意。1989年2月，罗教授在日本佐贺县诸富町徐福登陆地上演讲，首次向世界发表了徐福由达蓬山起航赴日的研究成果，赢得热烈鼓掌。 1995年5月，应佐贺县徐福会和新宫市、富士吉田市徐福会邀请，慈溪市徐福文化交流团赴日访问。访日期间，日本前首相羽田孜接待了访问团成员，其人又在2000年后多次亲临达蓬山，探寻文化渊源，其心也诚。

▲徐福宫 摄影/林峰

时至今日，因徐福而兴的文化交流的友好篇章仍在续写。2008年6月，慈溪市、象山县境内的徐福东渡传说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属于徐福的故事，其实是在他决意起航之后，才真正展开。

宁波文化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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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文化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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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频：小轩、阿泽

文字：顾嘉懿

编辑排版：宣瑾

审核：孙悦铭 杨欣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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