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发现首座6000年前五边形豪宅 作用类似白宫
临汾桃园遗址中90平方米的半地穴式房址,或为庙底沟文化时期高等级部族的“办公场所”
11月25日,初雪过后的临汾透着深入骨髓的凉意,站在临汾尧都区贾得乡桃园村东南约400米的一处高台地上极目远望,高峻的太岳山脉和低平的临汾盆地都在一片朦胧的雾霭中时隐时现,只有呼啸着划过脸庞的寒风让人感觉到阵阵的刺痛。然而,工作在这里的考古队员对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
为配合长临高速的基本建设,山西省考古研究所从今年4月份就在襄汾至临汾段进行施工前的考古发掘工作。其中在对桃园遗址的发掘中,不仅发现了属于仰韶时期的珍贵文物,还发现了两处半地穴式房屋建筑基址,最大的一处平面形状呈五边形,面积约90平方米。据考古专家介绍,这是山西省发现的第一座史前时期五边形大房子,距今已经大约6000年了,它和其他各类文物遗迹和遗存一起真实反映了该地区史前人类生产、生活的场景。
当时的人类究竟是怎么生活的?他们建这样大的房子是用来做什么的?带着这些疑问,记者进入这个首次在媒体前曝光的桃园新石器时代庙底沟文化聚落遗址,去领略厚重的历史积淀,与6000年前的人类“对话”。
原文配图:出土的大量破损陶片。
6000年前的房子长啥样?
人类从上万年前旧石器时代简单原始的状态“成长”为新石器时代会磨制精细工具的定居“农民”,这期间,他们经过怎样的历程,我们无法近距离探知,但考古研究却为我们提供了打开这扇神秘大门的钥匙。25日下午,在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公众考古研究部主任、桃园遗址考古项目执行领队郑媛的带领下,记者第一次走进这个略显神秘的考古工地。
6000年前的人们住在什么样的房子里?虽然那些房子不可能完整地保留到现在,但属于那个时代的建筑基址及附属遗迹却在地下埋藏着。最开始,郑媛率领队员发掘到的是一处约30平方米的房屋建筑基址,房址呈长方形,有清晰的墙壁残段痕迹,屋内的中间部位、墙壁的部位都留有大大小小的柱洞。从整体布局和房屋基址构建情况来看,与我省翼城北撖遗址发现的同类房址相似。在该房址各部分的填土中出土有各类陶片和石器,根据这些遗物的质地、形制、纹饰等特点,研究人员初步推测该房屋基址属于仰韶时期庙底沟文化。
庙底沟文化是中国史前文化最为辉煌、发达的一个阶段,文化遗存也最有特色。从桃园遗址出土的彩陶、石斧、石铲等工具的精细程度来看,这里曾经是6000年前古人们生活过的地方,古人以聚落的方式聚居在这片土地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过,留给考古工作者的惊喜却在后头,随着考古发掘位置向东北推移,他们又发掘出了一座约90平方米的房屋建筑基址。是的,这间房屋的尺寸大得让郑媛等考古人惊喜,因为如此大体量的建筑基址从没在山西出土过。“基址全部暴露出来时,我们发现它是五边形的,由墙体、柱洞、火塘、地面等部分组成。”根据郑媛介绍的线索,记者站在建筑基址上仔细观察,柱洞均为圆形,有些柱洞里能清晰看到一圈圈的印记,应该是木柱长期立在柱洞内留下来的年轮印记,而有些洞内还有像炭一样的黑色灰烬,这是木头经过数千年之后留下的残迹。再看看墙壁遗存,说是土,但墙面却呈现粉红色,一些墙体内侧还是草拌泥的混合体,起到防潮的作用。“为了加固墙体,建造者还煅烧过墙壁,”郑媛随手还拿起了一块略泛红的土块,“清理过程中,我们发现房址周围有很多这样烧红的土块,其实它是当时的建筑构件,是经过特别烧制而成的,其作用与后来的砖头具有相同之处。”
通过现存的遗迹,考古人员为记者描述了一栋6000年的房子模样,那是半地穴式房,也就是说房内的地面低于当时地表,有一半是挖成的地下坑穴,房屋中间的4个柱洞加上墙壁上的柱洞都是原来栽柱子的地方,这些柱子构成的柱网结构稳固了房子的墙体和顶部,是房子的主体部分,另外屋内有火塘、地窖,前者是古人用来做饭、照明或者取暖的,后者可能储存食品或其他器皿。综合比较我省以往的考古发现,该房址是山西地区迄今面积较大、保存较完整的一处新石器时代庙底沟文化大型房址,在6000年前来看,显然,这是一处不折不扣的“豪宅”,而且还是屋内设施比较完善的“豪宅”。
原文配图:已经基本拼接成型的陶盆
可能是高等级部族“办公场所”
什么样的人才能建“豪宅”?其作用是什么?山西省考古研究所研究员、该项目领队薛新明告诉记者,根据目前发现的资料来看,只有规模比较大的聚落,才会建有超过80平方米的五边形大型房屋,以前在河南灵宝就有过相似的发现。由此可见,迈入新石器时代下的人们普遍开始了定居生活,此处发现的两处建筑基址,以及众多灰坑中出土的彩陶碎片和工具,足以证实他们不仅会建造自己的房屋,聚合成规范化的村落,而且能够建起规模很大的房屋,以应对部族内部特殊的活动。
“这个大房子有可能是部族高层办公的地方,大家在里面议事、决定部族的重大活动方案,就像美国的‘白宫’一样,还有可能是部族居民们举办大型的祭祀、宗教活动的场所。河南西部还曾发现过160多平方米、240多平方米以及更大的房屋建筑基址,如果在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也存在规模如此大的房子的话,这个90平方米的房子或许就是一个供基层单位使用的办公地点,那样的话就证明在史前已经有了复杂的社会结构了。”薛新明坦言,陕西关中、山西晋南、河南西部是庙底沟文化的核心区,在临汾这片土地上能出土如此大规模的建筑基址,证明了这里确实是该文化的核心分布区域。
“中华文明的形成以国家的出现为标志,庙底沟文化时期可能还未达到这个高度,但其文化水平的鼎盛和分布区域之广在史前时期空前绝后,在整个文化发展进程中,这是向更高一层文明靠近的有力印证,是中国古代文明起源的一次预演。”薛新明掷地有声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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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桃园遗址面积约90平方米的大房子里,考古工作者还发现了一个口袋一样口小底大的窖穴。通常,这是用来储存粮食的地方。因为6000年前的人类已经告别了荒蛮时期茹毛饮血的时代,农业耕种也有了一定规模,为了应对季节荒年,他们将粮食用这种窖穴储存下来。考古人会根据时代特性,以及窖穴的使用功能,利用科技手段来分析窖穴内的土质,看看土内是否会有植物遗存,并以此来判定当时的人类吃什么,是谷子还是稻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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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石器时代,人们发明了陶器,在桃园遗址中也出土了大量陶器碎片。利用科技手段检测陶片的质地,再检测当地的土壤类型,看看制作陶器的土是否和当地的土相同,由此来推断这些陶器是本地生产,还是外地的舶来品。如果是外地来的陶片,是否意味着当时已经产生了商业,外来陶器的流通是以物易物,还是有了类似于货币的媒介。这些信息,都可以通过日后的检测逐一分析。此外,根据陶器成分,结合现代烧制技艺,还可以辨别陶器的用途,如果陶土中含沙量大,那么这有可能就是6000年前人类使用的炊具,如果对陶土清洗细致,那用来烧制的就是碗、盆等日常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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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桃园遗址中,发现了大量用石头磨制的工具,科研人员可以通过微痕分析,来辨别器物的功能。比如这些工具是用来锯东西的,还是用来砍东西的,从而确定人们使用这些工具的用途,是农耕还是进行手工业制作。
考古就是如此神秘,如果不是专家的介绍,你或许不知道在历史遗迹的背后,有如此多的真相等着我们剖析和分辨。采访结束后,当记者准备离开考古工地时,在一个探方(发掘区内被划分为若干正方格)里,工人们突然喊了一句,“快来看,这里露出了一个破损的陶片,挺大的。”听到工人的呼唤后,郑媛迅速跳进探方里,熟练地用竹签剔除陶片周边的土壤,还不时用毛刷清理着浮土,不一会这块陶片就被取了出来。那是一块彩陶,通体红色,上面绘制有黑色的纹饰,她仔细地观察着陶片的断茬,突然像想起了什么,飞快地跑到先前已经挖出来的陶片堆放的地方,认真地拼凑起来,记者眼看着她将几块散碎的陶片与新发现的这块大陶片拼到一起,竟然是一个陶盆的底部。“这种出土的东西很多,我们希望能把它们复原,为公众呈现更多6000年前人类的生活……”这就是考古人的情怀,求真求实。他们用聪明、睿智和勤劳将历史的碎片拼接起来,让我们有机会重温早已逝去的那些波澜壮阔的瑰丽历史画卷。(孙轶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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