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兀城:无定河边的千年守望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当唐代诗人陈陶面对无定河边的战场发出这样的咏叹时,他也许不会想到,在几百年后的宋代,无定河边的战乱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较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罗兀城就是明证。  

罗兀城北榆林城约55公里,建于无定河西侧一座险峻的高山之上。因常见紫气霞光、红云缭绕,当地老百姓称这座山为红云山。罗兀城三面临崖,一面为山坡,地形险要,易守难攻,曾是北宋与西夏反复争夺的军事要冲。如今,历经千年的风剥雨蚀,虽然大部分城垣早已夷为平地,被附近村民种上庄稼,但山崖上的十多个石窟,恰如一只只眼睛,依然守望着奔流不息的无定河和世事变迁。  

一座古城依稀可辨

几年前,记者就曾从山的南侧上去过罗兀城遗址,可当时并未想记录什么。直至前不久再次来到这里,沿北侧陡峭的山坡攀缘而上,才真正感受到这座古城的分量和价值。  

绕过一个也许是宋代用过的水井,沿着依稀可辨的当时取水的石台阶往上攀爬,不多久就到了山顶。最初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造型独特的遗存:只见石山的一个小角被人工凿成圆盘状,中有圆孔,边有深槽,从外形看,酷似当地的名小吃镇川干炉,但它的实际功用,很可能是用来从山底往山顶取水的。

疑似取水设施

再行不远,就看到了一段段两三米高的残存城墙。古城遗址里长满了庄稼,有玉米、黑豆、糜子等,虽然已是深秋,但一棵棵玉米像一个个宋代军士,在此坚守着,昂起不屈的头颅。  

登上遗址中的制高点环视,城垣呈三角弧状,周长足有2公里。遗址内东低西高,走在其间,随处可见砖、石、瓦、瓷、铁等残片。在东侧一处石堆上,还有覆莲柱础的残件。一份资料显示,陕西文物普查队曾于上世纪80年代进行鉴定,这里的残瓷片大多为宋代瓷碗、碟、瓶的圈足、瓶足和口沿。  

一位村民告诉记者,以前,他们在这里耕地时,经常能捡到宋代铜钱。说着,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枚锈迹斑斑的古钱币。记者仔细端详,上有“祥符元宝”字样。而祥符元宝,为宋真宗祥符年间(公元1008年)铸行。  

据《续资治通鉴》载,罗兀城由西夏国相梁乙埋始建于宋神宗熙宁四年(公元1071年)。清朝吴广成《西夏书事》也记载:“熙宁四年,夏天赐礼盛国庆二年,春正月,筑罗兀城。”又有释文云:“梁乙埋闻中国立更戍法,分置陕西五路四十二将,谋大举,乃筑城于抚宁故县北之滴水崖。崖石峭拔,高十余丈,下临无定河,谓之罗兀城,以扼横山冲要。”加之罗兀听上去也是西夏语,于是,好多人据此认为罗兀城为西夏人所筑。   

事实上,罗兀城并非西夏人筑就。据中国社科院民族研究所教授白滨考证,罗兀城始建于宋太宗淳化年间,原为抚宁(今镇川)新治所。  

白滨的主要依据是沈括的《梦溪笔谈》。该书卷十三云:“淳化中,李继捧为定难军节度使,阴与其弟继迁谋叛,朝廷遣李继隆率兵讨之……抚宁旧治无定河川中,数为虏所危,继隆乃迁县于滴水崖,在旧县之北十余里,皆石崖,峭拔十余丈,下临无水,今谓之罗瓦城是也。”因为是西夏文的音译,沈括所称的“罗瓦城”就是罗兀城。   

沈括曾于宋神宗元丰三年至五年(公元1080年—1082年)任鄜延经略安抚使,副使为种谔,罗兀一带是他亲历之地,他的记载自然是最可信的。  

按照上述记载和其他历史资料总体梳理,罗兀城的命运大体为:宋淳化中(公元990年—994年),李继隆进攻夏州执拿李继捧时,首先引兵进入抚宁县。他看到抚宁位于无定河川中,不易防守,便迁县于旧城之北十余里处的滴水崖上,这座抚宁新城就是罗兀城。从当时的抚宁新城后来叫了罗兀城这个西夏名字推测,建成后,该城被西夏军队进占,但进占的具体时间已无从查考。熙宁四年(公元1071年)正月,种谔率兵进抵罗兀城,并在罗兀城北的马户川大败夏军,遂乘胜再度修筑罗兀城,历时29日完成。但就在种谔筑罗兀城后不久,西夏再度进兵夺占此城。直至元丰四年(公元1081年),罗兀城又为宋军占据,改名同武城。崇宁三年(公元1104年)时,宋徽宗赐名为嗣武寨,后何时废弃,史料未有明确记载。   

由此看来,罗兀城最起码经历过两次拉锯战,死伤无数。  

站在无定河边这个居高临下的古战场上,望着旁边保存完整的烽火台,直让人感叹岁月荏苒、世事变幻,不由更加珍惜和平时代的幸福与美好。  

烽火台及一段城墙 

石崖上的宋代石窟

作为罗兀城的重要组成部分,石崖上的宋代石窟保存基本完好。  

石窟原系罗兀城的前哨关隘,当年西夏和北宋都曾在这里屯兵设防。后来,又相继在此造像建庙,从而使石窟变为宗教场所。因这些石窟是在山崖上层层凿建,远远望去如挂在半山腰,故得名悬空寺。   

随向导沿前些年建造的台阶拾级而上,就来到一个个藏神卧佛的石窟前。我们首先走进了万佛洞,这里面很大很亮堂,高达四五米,面积足有150平方米,门面上方有大天窗3个。窟中凿有四方形撑顶石柱,石柱的正面是创建寺观的僧人、道人的彩绘画像,其余三面均彩绘有山水风光。石窟的四壁彩绘佛像万尊,千姿百态,栩栩如生。石窟的正面有高约3米的静态佛、真武祖师及圣母等5尊大像,佛、道两教就这样同居一窟、“和睦相处”。   

万佛洞中左边石壁上,还刻有“崇宁癸未四月二十八日过此以纪岁月,子仪奉命题”的摩崖石刻,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石窟及罗兀城的久远历史。   

出了万佛洞,我们又先后来到三霄殿、圣母行宫观音殿、真武祖师殿等石窟参观。这些石窟皆造像生动,保存较好。整个山崖上,现存石窟庙宇11处,有佛寺,有道观,有的佛道皆有,充分说明道教佛教千年间的交融和合。   

在罗兀城附近土生土长的榆林市传统文化研究会会长朱喜荣说,他自幼就听母亲讲过一个故事:很早很早以前,石崖底有一座城。一日上午,一个要饭的老头来街上要饭,受到好多人的呵斥,但要到一个戴草帽的老农时,老农把自己正在吃的一个香瓜给了他。饥饿的老头狼吞虎咽几口就吃完。不一会儿,一阵大风刮来,老农头上的草帽被风吹起,他在后边追啊追,一直追出城才抓住。这时,石崖轰隆塌下,把一座城全部压埋,要饭老头忽又出现在他身边,说:“好人才有好报!”  

类似这样的行善积德故事,储存于一代代当地老百姓心中,使当地民风淳朴。每年的农历三月初三和七月十五,周边十几个村庄的村民都会聚集在这里,看演出,逛庙会,分享幸福生活的真谛。  

据石崖底的村民讲,悬空寺还曾是当地老百姓躲避战乱的栖身之地。每逢兵荒马乱、土匪出没,他们就会在此躲藏。现在万佛洞内仍存有石碾、石盘等用具,石窟外壁还有多处开凿搭建时留下的洞孔。

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千年古迹有望新生

2015年,榆阳区将罗兀城和榆林古城建安堡、寨峁梁遗址等文物古迹一起,列入30项重点文化旅游工程。   

为了顺利推进罗兀城遗址等文物保护修缮工程,榆阳区制定了“政府引导、企业为主、社会参与、滚动发展”的原则,整合各类财政资金,集中财力保障工程建设。同时,建立了区级领导包抓文化旅游产业发展制度,并指定责任单位及协助单位密切协作配合。  

“我们要把文化旅游产业作为转型发展的重点方向,依托丰富的历史遗存、独特的民俗风情、旖旎的自然风光和深厚的文化内涵等旅游资源,以前所未有的重视程度、前所未有的投入力度和前所未有的推进速度,全力加快文化旅游项目建设,着力完善配套设施,积极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化旅游活动,使文化旅游业呈现蓬勃发展的良好局面。”榆阳区区长贺利贵说。  

政府的重视和引导,极大地激发了社会、企业投资旅游的热情。朱喜荣说,为了回报乡里,他一直谋划着参与罗兀城的旅游开发项目,也曾和区分管领导对接过。现在的最大困难是,罗兀城还没有保护利用的详细规划,道路等需要政府投资建设的基础设施还明显滞后。   

不管困难有多大,只要政府全力推动,社会各界积极参与,罗兀城就有望获得新生,为当地老百姓过上美好生活发挥更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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